「心裡不舒服。」她雙臂環胸,看著他把筆記型電腦往旁一放。
自從她住院後,只要情況允許,他都會把工作帶進病房,一邊工作,一邊陪她,隨時注意她的各種狀況,包括情緒。
常仲斌坐到病床上,伸出手,輕輕撫上她日漸豐潤的臉頰。經過這陣子的調養,她的氣色好多了。
熊華琦伸出雙手,握緊他放在她頰邊的大掌。
好誇張,她兩隻手加起來居然還沒有他一隻手掌大?
「誰惹你不開心?」
「除了你,誰敢惹我不開心?」
聞言,他眉一挑,威嚴的睨她一眼。「醫生說,你的腦部最好再觀察一陣子。」
熊華琦氣得差點翻白眼。「醫生已經觀察兩個多星期了,還不夠?」
「你曾經一度昏迷,還記得嗎?」他試著跟她講點道理。
「醫生也解釋過了,那不一定代表我的腦子被撞壞,可能是我受到驚嚇,情緒超出平常的負荷才會昏迷,而且那時候我的腿痛得要命,醫生不也說了,我也有可能是痛得昏過去?」
常仲斌回想當時的狀況,到現在還心有餘悸,尤其在救護車上經歷的那一切,他不願再冒任何一點風險。
「這件事沒得商量,我要確保你真的完全沒事才能出院。」他板起臉,心中暗自祈禱自己的冷面孔能起點作用。
可惜祈禱無用。
甩開他的手,熊華琦臉頰氣鼓鼓的瞪著他。
明知她只是跟他鬧脾氣,看著被她甩開的手,常仲斌仍有一絲受傷的感覺o
熊華琦見他落寞的默默收回自己的手,心口一擰,在他完全把手收回去之前,伸出雙手重新握住那隻大掌,拉過來,貼上她胸口。「我不是故意氣你,只是我好想寶寶……」
黑白分明的大眼直勾勾望著他,瞬間救贖了原本墜落谷底的心,再聽見她半撒嬌似的解釋,他維持著表面上的堅持,其實心底早已軟化。
車禍帶給他的陰影,讓他不得不謹慎,或許她覺得他有點太過小題大作,但他更怕失去她。
「我知道,爸爸不是隔兩天就會抱寶寶過來一趟?」常仲斌另一掌輕輕撫上她的黑髮,柔聲勸道。
「兩天還是很久,我喜歡天天跟家人膩在一起。」
「有我還不夠嗎?」聽見她的話,他滿足一笑。
「夠啊,可是寶寶還小,我自然比較擔心他嘛!」熊華琦衝著他甜甜的一笑,無辜的模樣讓人無法對她板起臉孔。
「真不敢相信。」常仲斌好笑地摸摸下巴,做出深思狀。
「什麼?」
「我居然快被你說服。」他唇角微勾,卸下武裝,對她坦率的雙眼舉白旗投降。
「真的?」她睜大了眼睛。
「真的。」他無聲的歎口氣,神情無奈,黑眸裡卻滿是憐愛。
「哇——我進步了?」
想起第一次碰面時,她可是悲慘兮兮的猛求他,最後還是碰了一鼻子灰。回想起他那時候的冷情,熊華琦滿肚子委屈地噘起嘴。
聽見她的話,常仲斌沒有作聲,只是疼愛地笑笑。
「你不是好說服的人。」她抱怨道。
「我從不被人說服。」他向來只做他想做的事,除了家人,這世上沒人能讓他退卻或妥協。
「如果不是為了你奶奶,你也不會跟我提出那種交易。」
「你為了不讓父親被我控告,我為了讓奶奶開心而結婚,我們還真搭。」常仲斌雙掌捧起她的臉,在她鼻尖落下一吻。
他們都不約而同為了家人而成為家人。
「我從沒想過自己是這樣走入婚姻的。」熊華琦不好意思地笑笑,有點意外,有點慶幸老天爺迂迴的安排。
「那你最好從現在開始相信,很多事情是我們都意想不到的,小女孩。」常仲斌忍不住又在她額頭印下輕吻。
注視著眼前仍帶有幾分純真的笑臉,他滿心溫暖。
「沒有人會叫我小女孩。」熊華琦瞪著他。「這又不是污辱。」他撇嘴一笑。「對我來說是。」
「為什麼?就因為你無聊的自尊?」
她沉默了,氣憤的眼直盯著他。
「如果我有自尊,當初就不會答應你開出來的條件。」
這次,換他沉默許久。
「對我來說,這無關自尊問題。」常仲斌將坐在病床上的她整個人抱入懷裡,下巴抵在她頭頂。
他深深望進她的雙眼,唇邊難得浮現一抹溫暖滿足的微笑。「你答應那些條件,只會讓我覺得你很重視家人。」
聞言,熊華琦立即羞紅了臉,低下頭,眼神直飄,不知道該說什麼。
今天的他難得這般感性,每說一句話,都像是對她深情告白,逼出她一身熱烘烘的幸福感。
看著他微揚嘴角,她再次覺得他的唇形好誘人,看起來剛硬,吻起來其實很柔軟,就跟他給人的感覺一樣。
飽滿的下唇迷人得恰到好處,而且就在離她觸手可及的地方,讓人實在很想撲上去,狠狠咬他一口或印上一吻。
「所以—我可以回家復健了?」她可沒忘記自己「盧」了這麼久的最終目標。
「可以。」常仲斌收緊雙臂,將她摟得更緊,見她一臉喜不自勝的模樣,立刻加了一條但書。「不過,回家後你暫時不要工作,也不要外出,我們還是再觀察一陣子比較保險。」
「好,我知道你這麼霸道,是擔心我,這一點我不跟你『盧』。」
「謝謝老婆明理。」
「可是,如果你從此禁止我開車,我可是會翻臉喔。」
她的話讓他高高揚起雙眉。
「請司機不好嗎?」
「當然不好,你忘記我們婚前那次吵架,就是因為有司機在場你、你還亂來,我被你氣死了,才會跟你冷戰那麼久。」
那次他根本不理會她的抵抗,將她牢牢困在有力的懷裡為所欲為,到現在她想起來,還是會渾身發燙,又羞又氣。
「你想要隱私?」常仲斌輕聲歎口氣。
「還有駕車的感覺,覺得好像可以控制什麼。」
見她對開車這件事沒有留下任何陰影,他一方面為她高興,一方面卻又為她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