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事不勞二主,這安途知縣之子一事,就請臨王爺全權處理了,務必給草民一個交代。」人是他殺的,西太靜脖子上的瘀痕是他掐的,禍是他惹出來的,換言之,這安途知縣可是替皇帝辦差的奴才,他身為大皇子,要收拾得不漂亮,別忘記,皇帝老爺下面有養著一群可以指手畫腳、最愛作文章的尚書、閣老,那些輿論可以指摘他包庇縱容屬下,有損皇帝威望,這事傳進皇上耳裡,他的儲君大位恐有異變,若是懲凶除惡、打抱不平,回到朝堂,可又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一般來說,身為地方父母官也算有那麼點底氣,除非你犯的是通敵賣國,或是意圖謀反這等誅九族的砍頭大罪,稍微搶民女,手上沾了幾條人命,甚至貪污腐敗幾下,也不是不能草草帶過。
這事,是臨王爺開的頭,他要輕輕放過,還是大肆操辦,就看安途知縣的運氣如何了。
「向本王要交代?本王若安心做個甩手掌櫃呢?」這傢伙想吃定他?朱毓輕輕瞥了湛天動一眼。
然而湛天動眉毛都沒抖一下。「臨王爺不會的,您正是需要名聲的時候。」幾位皇子分散各地,勢力卻在京城經營不少年,明裡暗裡關係盤根錯節,傳言臨王爺當年帶兵就藩,手中控著一支極為剽焊的兵馬,平了羯奴以後,兵符也未被收回,時至今日,手中仍握有兵權。可即便如此,北疆那不毛之地,縱使握有軍權卻缺乏財力做後盾,他若想在現今的京城和幾位早他一,步回去的皇子互相叫板,只有軍權是決計不夠的。
他需要別的籌碼,最起碼輿論不能站在別人那一邊。
太子之位只有一個,為了得到那個位置,宮中爭鬥從來都是刀不血刃的,而且沒有一個皇子是省油的燈,只是看戲的話,還可以當成談資,普通人還是不要參與其中。
湛天動不參與皇子立儲還是爭大位那些糟心事,但這些皇子們一舉一動都牽繫著整條漕河的未來,他也不能不留心。
「本王若看不上那虛名又如何?」
「臨王爺哪只手碰了她的脖子,我就要那隻手。」湛天動淡淡的說。
此話一出,所有的人都神色微變。
「她是你的誰?」
「草民未過門的妻子。」
「你知道威脅皇室會有什麼下場?」
「那又怎樣?臨王爺理虧在先,難道為著你舒服了,我就要不舒服嗎?我沒錯,也不必非要低聲下氣不可。」
「給本王報上你的名來!」這人竟敢口出狂言?看來絕非池中物。
「湛天動。」
「本王記下了!」
「靜了王爺惦記。」湛天動不驚不懼,腰也不曾多彎一分。
「來人,拿我的印信把安途知縣喚出來!」朱毓陰陰一笑。
他的手下人接過印信,立即領命而去。
不到片刻,只見安途知縣和師爺主簿一干人等慌慌張張的撩著袍服,扯著歪了的官帽急奔而來。
「下官不知道臨王爺駕到,有失……遠迎……」黃景廷這一縣之官可從來沒想過這鳥不生蛋的安途縣會有皇子駕臨,這是多大的榮幸,就連兒子的慘死都先被他放到一邊去了。
朱毓居高臨下,看見跪在地上的黃景廷。「聽說黃知縣正在大堂審案?」
「犬子在縣境內被惡徒所殺,死狀淒慘,下官管轄境內出現這等惡徒,怎可不將其人繩之於法,給地方百姓們一個交代?!」
第五章 柔軟的善良(1)
哇,好一個明鏡高懸的青天大老爺,這官字兩張嘴,果然所謂的官方說法和真實狀況,相去……好個千里遠。
「本王就是你口中的惡徒,一縣之子,不知努力向上,以報朝廷之恩,欺男霸女,魚肉鄉里,各樣荒唐事沒少做,你的兒子為本王擊斃,你可有怨言?」黃景廷聞這惡耗,兩腿一軟。
可有怨言?可有怨言?他有怨哪!可站在他跟前的人是誰?是天儔王朝的臨王爺,是大皇子,德蘭太后最疼的皇長孫,若以此序論,他極有可能是將來的皇帝,就算現今還不是,他可也是殺人如麻的北疆殺神,想要他這小小七品官的腦袋,只要一句話。
他垂首,每說一個字心就痛一次,「下官管教無方,犬子作惡多端,罪有應得。」
「你知道最好。你身為百姓父母官,不思好好經營地方,修橋鋪路,鼓勵農桑,只知中飽私囊,圖謀私利,縱子行兇,有失德行,不配為父母官……再加一條罪過,貪贓枉法。多罪並發,來人!摘了他的烏紗帽,關進大牢,快馬通知州知府過來處理。」
「臨王爺,請饒命,請饒下官一條小命……」被摘去烏紗帽的黃景廷眼淚鼻涕齊流,模樣淒慘,但仍被朱毓手下強行拖走。
至於那些污人銀兩錢財的衙役自然下場也不會太好,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
他的判決雷厲風行,頗有軍風,但西太靜以為還談不上大快人心,畢竟那些失去性命的人,永遠都不會回來了,那些被凌辱欺負的女子,誰又來還她們清白?但是這本來就是個權力至上的世界,權勢決定一切,朱毓如此手段,起碼能讓安途縣民過上一段不必擔驚受怕的日子。
一個高高在上的人物能做到這樣,無論他是為了把事情抹平,還是為著哪些她不明白的原因,合著他們之間,前後就是場誤會,自己莫名其妙捲進人家的糾紛裡挨了打,他方才也算給了湛天動面子,扯平了。
「臨王爺還有路要趕,草民不送了。」
兩軍對陣,必須地位實力相等,今日臨王爺理虧於他,他得到了想要的結果,可是臨王爺身份依舊是大皇子,面子上該給的仍舊得留著,禮節上他不能怠慢。
「兩位完婚那天可別忘給本王發張帖子。」朱毓上轎前笑得勾魂,叫人心中微顫。
這笑看著不對啊,可不對在哪?一時卻也沒人能說出個所以然來……「山高水遠,不敢勞臨王爺過來喝一杯水酒了。」這是很徹底的告訴朱毓,對別人的女人不要有任何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