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紅袖東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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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頁

 

  「……小小年紀,他的父母怎放心他一個人在外流浪?」

  「大夫問倒了我,這孩子是我半路撿到的,小女子也不知他的來由。」

  「非親非故,姑娘倒有副菩薩心腸。」不知來由還敢救人?!就算對方只是個孩子,平常人也唯恐不及,這女子還敢伸手救人?這世間可見好人還是居多。

  「一事不勞一至,這傷,大夫瞧著可嚴重?」

  「沒有傷筋動骨,多在床上休息個幾天,我開個方子和膏藥,內服外用,效果會好許多。」

  「有勞了。」

  老大夫揮揮手,不以為意,開方子去了。

  片刻不到,那孩子一聲呻吟也無,便睜開眼睛醒了過來,看是陌生的地方,就著急的想下榻。

  「欸,你這是做什麼?我警告你,你的腳趾尖要是敢碰到地一下,我就請大夫把你扔出去!」用紅漆盤端著一碗白粥的春水看見蠢蠢欲動的小鬼,老實不客氣的吼了他一嗓子。

  她這粥可是借了老大夫家的鍋灶熬出來的,除了小姐,她可還不曾給誰熬過粥,這小鬼可別想白費她一番苦心。

  男孩看著一臉沒得商量的春水,又看看坐在圈椅上一語不發、用茶蓋抹著茶葉沫子的西太靜,把腳尖縮了回去。

  「大夫說你餓太久,醒來只能先喝粥,暖暖胃。」春水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

  「等胃口要開了,再給你做別的吃。」

  男孩看著自己一身乾淨的衣著,鼻子聞到粥的味道,他有些恍惚,他有多久沒穿過乾淨舒適的衣物?有多久沒吃過熱騰騰的食物了?

  「這衣服是夫人為我換的?」他有些尷尬。

  「你想太多了,是春水姐姐我給你換的,想謝就謝我吧。」想讓小姐給他換衣服,他算哪根蔥!

  「謝謝春水姐姐。」他的胸中有種熱熱的情緒,只覺得快要噴薄出來。

  「謝什麼謝?把粥喝了才是正事,再不喝要涼了。」平常不是個嘮叨人的春水,絲毫沒有感覺自己的態度已經超過對待陌生人的方式。

  「我可以自己來。」男孩拒絕春水的餵食。

  西太靜讚歎的點頭,這孩子堅強的心性令人刮目相看。明明還是個孩子,談吐間卻在努力把自己當大人,可他也沒有急吼吼的表現出飢餓吞食的樣子。

  他把碗放在大腿,有些不好意思的對著西太靜說:「可是夫人……我說過我沒有錢可以付帳,這些東西……」

  「先糾正你一件事,我還未婚。還有,誰要你的錢了?」西太靜看那男孩依舊警戒的眼神,有些失笑。

  「你的春水姐姐不是說了,粥要趁熱吃,涼了就不好了。」在外面看見太多人情冷暖,已經不相信有不求回報這種事情了嗎?

  「沒銀子,你就以身相許吧!我們家小姐還欠一個小廝。」春水自作主張,這是從未有過的事情。

  「妹子!」西太靜阻止。這樣隨便決定一個孩子的未來,太草率了。

  「姐姐,春水知道逾越了,我不應該自作主張,可是我們要是不管他,他又不知道會流浪到哪裡去,太可憐了。」春水踱回西太靜身邊,小小聲的認錯,「回去小姐怎麼罰我都可以,我認罰。」

  「你叫我怎麼說你才好?這不是件大事,但我們要用人,總得和大當家打聲招呼,也得問問這孩子願不願意。」

  「是春水不好,他讓我想起了留在家鄉的弟弟。」春水低下了頭。

  她知道。

  但那孩子來路不明,只要是正經人家都不會要他的。

  可西太靜什麼都沒說,留下春水照料病人,自己慢慢走出醫館內堂。

  「沒事了吧?」醫館外,看著遠處的湛天動感覺到那股若有似無的清香,不用回頭看就知道來的人是誰。

  「只是餓昏頭,還有一些小小皮肉傷,不礙事的。」

  「嗯。」這世間,一擲千金、沒把錢當錢在花的人很多,像那樣失去父母的孩子,一條漕河裡,他也見過不少,可他的心腸沒有西太靜柔軟,也沒有她悲天憫人的性格,他只管自己該管的,而西太靜就歸他管。

  「想把那孩子留下來嗎?」

  「沒這想法。」

  「那為什麼要幫?」

  「只是舉手之勞。」

  「舉手之勞嗎?」他有些玩味,她即便走南闖北,看見許多人性,卻仍有一顆為善不欲人知的良善心腸,這多難得。

  「你想說什麼?」西太靜瞅他一眼,長長的睫毛覆蓋在眼周,不用動都像會說話一般,眸尾波光魅且惑。

  「不如我們把你爹娘的屋子收拾收拾,住上幾天?」

  「喜歡這裡?」他心裡又酸又燙。

  「喜歡,光待著就覺得通體舒暢。大熱天的趕路,又熱又辛苦,不如住下來,讓大家歇幾天。」

  「你說住,我們就住……等回去,我們就成親吧?」三言兩語就將終身大事提上日程一直以來,他以為她並沒有把他放在心上,在為數不多的幾次擁抱和親吻中,他都能敏銳的察覺她總是身子一僵,才慢慢放柔,對他並未完全敞開心扉。

  不過,她從不曾拒絕他的接近,也允了婚事,那麼,他還是有機會把她的心全部收攏過來,歸他所有的是不是?

  這個問題很深刻,她也沒怪湛天動獨斷,但被他灼熱的目光看得渾身冒煙,嗓子發乾。

  「……不是已經說好了嗎?」

  他放下漕幫事務,在京裡一待就是幾個月,這期間,不知替她擋去了多少艱難的眼光和注目,替她撐腰,給她當門神,這世上,像他擁有這般地位的男人,誰肯放下身段為一個女子做這些?

  他待她好,護著她,她明白的。

  她這是害羞了吧?看著她仰起頭,膚白如蜜,陣含羞澀的春光,唇如花瓣,那露出的一截水嫩脖頸如粉藕般線條優美,湛天動幾乎癡了。

  「我收了你的玉簪,這樣你還不明白我的心意嗎?」她垂下頭盯著自己的腳尖。

  她對自己的婚姻一直沒有太多想像,也不敢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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