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賞金獵人駭然,全身蓄勢待發,準備一拼。
「大當家的,這件事就算了,可以嗎?」西太靜見湛天動殺氣騰騰,小心的來求情。
「你膽子越來越大了!」他出口便是責備,就當她是自己人,語氣裡的霸道理所當然。
反正他罵她也不是只有這一回,「所謂兩國相爭,不斬來使,賣我一回面子,這兩位應該都靠雙手吃飯,要少了一條胳臂,還挺麻煩的。」
湛天動看著她真摯的眼,還有扯著他衣袍一角的小手,心跳有些不穩定。「自己都自身難保了還妄想替別人求情?迂腐!」
也不想想這禍誰闖的,還有臉皮說這些?識相的就該遠遠避開,免遭池魚之殃才對。
「我沒求過你什麼,就這一次不成嗎?」為了不掃他的面子,她踮起腳小小聲的說。
這讓湛天動想起,這小子第一次求老二,為的是要救他義妹,這回求自己,為的卻是兩個不相干的、還想抓他回去領賞的男人,心腸這麼軟,他是怎麼活下來的?
那兩個賞金獵人也詫異,本來已經打算一搏,沒想到運氣這麼好,那個在他們手下吃了苦頭的小姑娘回過頭來居然替他們哥兒倆說情,他們在刀口舔血過生活,從來沒見過這種心善的,眼神不由得迷惘了。
最後,兩人全須全尾的走了。
湛天動轉向朱璋,感覺衣上那隻小手縮回去了,茫然間有股失落,但立即對自己不該有的想法一陣心浮氣躁。
同樣是男人,他為什麼會把持不住?難道因為太久沒有女人近身了?
「我有家務要處理,改天再聚。」
「你又沒有家眷,哪來的家務?如果說是幫務我還能理解。」朱璋不買帳。
「你去京裡,也沒知會我一聲又走了,我厚著臉皮追上來,一頓飯就想充數了嗎?」
論譎的是從來不買他帳的這位湛大當家,卻在片刻前買了那位小姑娘的帳,這裡面肯定有戲。無聊的京城,無聊的政客,無聊的送往迎來,他來揚州,是來對了。
第六章 火大的救星(2)
「飯吃了,酒也喝了,你你想怎樣?」湛天動沒好氣。
「我還想說搭大當家的順風船到揚州。」
「你的官船就在運河旁,搭什麼順風船?」吃飽了沒事做!
「知道了,」身份貴不可言的朱璋絲毫不以為忤,風度翩翩的道別。「我先去揚州等你……小姑娘,再見了。」也不忘和西太靜道別。
西太靜欠身福了下,「公子慢走。」
她的目光太寧靜,明明是見到男子便該羞澀的姑娘,卻沒有一般女子見到美男子會有的羞意,這讓朱璋有些意外。
朱璋一走,那些樂伎也跟著散了,美如天仙的侍女們也隨著他身後離開,水榭一下只剩三個人。
湛天動沒好氣的也舉步就走。
人家稱呼這小子「姑娘」,他就用姑娘的禮節來對應,要男子裝扮的時候,又作揖又抱拳?會被他氣死!
他一走,水護衛對西太靜投以同情的一眼,但也只能尾隨著自家主子。她見狀,慢吞吞跟上。
受那鐵膽一擊,她內腑頗受震盪,加上一路狂奔,氣血本來就紊亂,要不是方才有那麼;些些喘息時間,大概早就不省人事了。可儘管如此,還是遠遠不夠,人一走動,眼前立即一片發黑,掉了鞋的腳底也傳來一陣陣剌痛,她低頭一看,果然,白襪和腳皮已經磨破,想跟上湛天動的腳步,霎時變得像登天一樣難。
跟不上?好吧,反正她也知道船泊在哪裡,可是春水還等著她去接……「你還蘑菇個什麼?快跟上!」湛天動忍無可忍的回頭喊了聲,卻發現她落後不只一大截,看起來舉步維艱。
「別叫、別叫,我就跟上了。」她的聲音小得像貓叫,管他聽不聽得到。這人就不能心存一點點體貼,非得大吼大叫才叫威嚴嗎?
平常一棒子都打不出一個字的人,今兒個話特多,看起來真的火大了,而那個惹他發怒的就是她。
西太靜一面腹誹一面懊悔,惹熊惹虎都好,為什麼要惹上湛大當家?但也是她走運,今天遇上的是他,才能全身而退,這讓她想起一以來忽略掉的事情,那就是要遮蔭,得找大樹,要找靠山,就得找一座最大的靠山。
她向來獨立習慣,無論遇到什麼困難,從來沒想過要找他人幫忙,其實,她錯得離譜,那些用不著別人幫忙的事情,也許都是她能力所及,但是越來越多已經不是她能掌控擺平的突發事件發生,單憑她一個人,實在能力微薄,就像今天,要不是靠著大當家,她就有可能被抓回通州了。
所以,她得抱一棵大樹,靠一座大山。
而那棵大樹、那座大山,不就是……喝!她差那麼一點點就撞上去而復返的湛天動。
「連走路都不看,你啊,就算掉進湖裡都活該!」凶巴巴、惡狠狠的男人在看到她因為不便,拉著裙擺走路而露出外面的雙腳時,一下窒息了。
西太靜幾乎是立刻放下襦裙,把露出一根腳趾的那隻腳藏到另外一隻小腿後面。
他一定又要罵她不倫不類,不三不四,把他的臉都丟光了……也是啦,能跟在大當家身邊的,哪個不是光彩體面、走路有風,她的確是滿丟臉的。
「水。」湛天動叫。
「主子。」他隨傳隨到。
「把你的靴子脫下來。」
「呃?」就算主子要他的項上人頭,水也不會有二話,但……靴子?
湛天動輕輕瞥他一眼,水,脫了。很快兩隻白底皂靴就並排在西太靜眼前,她覷了湛天動一眼。
「看什麼看?換上。」他的聲音持續冷冽。
「我穿了水護衛的鞋,那他怎麼辦?」打赤腳怎麼保護主子?也不是不成,只是有點不雅難看」罷了。
「謝謝水大哥,我回去洗刷後,還您一雙乾淨的。」西太靜拿起水那不知道比她的腳丫子大上多少的靴子,正想套進去,已經完全無法歸納自己到底在做什麼的湛天動又喊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