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紅袖東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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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9 頁

 

  兩個月前,西太尹眼睛上的白布終於拆下來了,眼力恢復了九成,又經過燕神醫精心調養,他剛恢復清明的眼睛在兩個月後,幾乎與常人無異了。

  在海上的西太靜接到消息,高興得在甲板上轉起圈圈來,這趟生意原來就已經做得差不多,船上的貨物也幾乎要滿載,她知會了昆叔以後,便決定不再去別處,商船直接回航。

  大家都知道她心急著想見弟弟,商船一抵達港口,她便馬不停蹄的直往湛府奔,一下馬車,連自己的房間都沒回,直直的往竹屋而去。

  「夫人回來了,爺還未得到通報吧?!門房急匆匆的來回報管家。

  管家一臉「不好了!的著急神色。「應該是還未曾。」

  「那就是說,夫人也不知道內院裡多出來的那些個人?」

  「夫人剛下船,小的看夫人衣服也沒換就往竹屋而去,想必是去見西公子,這些糟心事應該還沒有機會傳入她耳裡。」夫人雖然還沒和大當家的成親,但是漕幫上上下下都知道她坐穩了湛府正室的位置,所以個個一口一個夫人的喊著,只是隨著大爺的身份日加顯赫,夫人不在府裡的這段時間,那些京裡的爺兒們一個個像比寒似的竟相往府裡頭放人,美艷動人的、才華洋溢的、婉約多情的……爺日夜為了幫裡的事務忙得連府裡都很少回來了,哪有空處理那些女人,只好一古腦全往內院扔著。

  然後,誰都沒料到夫人會在這節骨眼提前回府。

  男人家中放個三妻四妾,事屬尋常,但是他們這些下面的人有哪個不知道大當家獨獨鍾情夫人,在夫人之前,內院裡就娉婷一個管事的女子而已。

  「找一個腿快的,快把夫人回府的事情稟了大當家!」管家當機立斷。

  他在府裡年深月久,明白大爺馭下極嚴,只要犯事,通常沒有任何情面可以講,但是只要有辦法求到夫人面前去,這位夫人的性子是世間少有的雍容大度,她會在理法上留一絲情面,讓下人有悔過自新的機會。然而若你要一而再的觸犯到她的底線,抱歉,往後你在揚州恐無立足之地了。

  「小的立即就去!」

  西太靜自然不知道這個中曲折,她來到竹屋,一進門就看見坐在屋裡看書的西太尹。她看過去,只見西太尹一身玄色直裰,腰束一條鈕銀玉帶,膊間一塊白如意,看似簡單的穿著,卻是如月清高,淡定而溫潤。

  聽見動靜,西太尹抬起頭來,花葉重重裡,看見一個雖是男裝打扮,但眼眸燦若星辰,眉梢蘊著淡淡風情,芳菲嫵媚的女子。

  「姑娘是……」

  「尹弟!」西太靜幾乎是撲過來的,興奮不己的繞著他轉,不敢置信的豎起三根纖白的指頭,嚷嚷:「你看得見東西了?那我呢?看得清楚阿姐的模樣嗎?來!你瞧瞧這是幾根栺頭?!西太尹被她繞得有些眼花,這聲音他太熟了,熟得不必著到人都能知道是誰,不過,這張臉,是生平第一次見到。

  「姐,停一停,是三,我看得很清楚。」他攤開雙臂,不讓她繼續繞圈圈,嘴角帶笑的把她按坐在椅子上。

  「真的痊癒了?我要去謝謝燕神醫,謝他老人家醫術不凡。」她毫無顧忌的摸著西太尹的眉眼,一把想將他摟進懷裡,只可惜,她的胳臂不夠長,壓根環不住西太尹的腰,可她不肯放,抓著他的腰,把頭往他胸膛埋了進去。

  西太尹張著兩臂一時不知道要往哪擱,雖是姐弟,但男女終究是授受不親,不過見她那真情流露的模樣,自己亦激動難掩,最後只摸了摸她的頭。

  「噗!」西太靜揚起頭來,眼睛亮晶晶的,長長的睫毛還顫巍巍的帶著淚珠,「被你這一摸,我好像成了你的妹子。」

  「我眼睛好了,這是喜事,怎麼哭呢?再說,我倆還不知道誰是哥誰是妹子,要是娘還在,就可以問個清楚了。」以前他們也常為這事拌嘴。

  「你最討厭了,一輩子都跟我計較出生的前後順序!」她跺腳,方纔的悲傷氣氛總算一掃而空。

  「不計較了,以後再也不會。」他給西太靜倒了杯香茗,眼中帶著隱隱的果決。

  「不過我想我的眼睛已然好了,也該回京裡去了。」他有這念頭不奇怪,這一年裡,他不只有等著把眼睛治好這一件事。

  西太靜仗著有漕幫當靠山,讓炎成在杭州、揚州……江南四省設了十二處的「太記牙行」,也在這各處州縣取得了絲綢、糧食、鐵、藥料、陶瓷……的貨源,以低價入貨物,走漕運,直供京城和黃淮以北,當西太靜分不開身看那些生意帳冊的時候,都是由西太尹理事的,而能替他讀帳冊、看供貨簽約內容的眼睛便是鷹。

  鷹起初繼續留在湛府,原本著契約一到他就要走人的打算,但是,西太尹與他日夜生活在一起,對鷹有患難與共的感情,他知道鷹在這裡覺得英雄無用武之地,所以,他很故意的讓鷹忙得腳不沾地,一年下來,對商事毫無興趣的鷹,如今出了門仍是西太尹的護衛,入了門卻是實打實文武雙全,能理事的大管家了。

  「我們一起回去!」他們離家太久,真的該回家了。

  「好是好,不過你捨得大當家嗎?」

  「我又不是不回來了,他的運河圖上就差那麼幾筆,便能統一整個漕幫,我們的家務事,我們自己來!」她和湛天動雖然還沒有實際的夫妻名分,但是他從沒拘過她什麼,她花錢,他說花得好;她賺了銀子,他說女人怎麼可以沒有體己錢,讓她自己留著;她要開牙行,他說他會找信得過的掌櫃去幫忙;她要他等她,他雖然萬分不情願,但仍舊癡癡的候著,唯——絲不讓的就是晚上一定要抱著她睡覺,要不就要她枕著自己的胳臂睡。

  她還能說什麼?這男人與她命運相系,反正她和他之間已經理不清、道不明,心既已給了他,就只是同榻而眠,她又何必矯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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