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妳那個孫爺爺在晶山鎮那邊。」他邊說還邊在心裡提醒自己,別去看她的手。
事實上,她剛剛替他抹藥時,他就覺得她指腹粗粗的,碰到他的臉頰麻麻癢癢的,有種說不出的奇異感在心裡撩撥。
當她第二次牽他的手上馬車,他注意到她的手雖然粗糙無比,但很溫暖,握手的力道透著一股堅定,他竟然一點也不討厭……
「孫爺爺這幾天都在伍家馬場,明後日就要返回晶山鎮,所以我才請魏老爹幫個忙,趕點工。」
「妳怎麼知道?」他又為什麼啥都不知道?
她微微一笑,「要做誰的生意,就得搜集那個人的相關情報,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但這個功勞我可不敢要,是爹提供的。」
看來他真的有一個很了不起的父親,做生意要關注的細節也真是多。祖紹威想。
馬車喀啦喀啦的來到近郊坡地上的一座小馬場,兩人見到了孫爺爺,他是個滿頭花白的老人家,一副莊稼漢的模樣。
而接下來的發展,讓祖紹威大開眼界。
原本稍嫌冷漠的老人家,一見到木觀音不僅眼睛亮了,話也多了,還真應證了什麼叫投其所好,再加上黎亮亮拿岳父頻頻攀交情,爹始終搞不定的交易竟然很快就談妥了。
他看著皆大歡喜的黎亮亮及孫爺爺,再想想何一平難纏的嘴臉,霎時有所體悟,原來做生意可以很複雜也可以很簡單,準備充足,成交機會就大。
「做生意好玩吧?」離開伍家馬場,黎亮亮在馬車上笑問。
他用力點點頭,「是,一點都不難嘛。」
她忍著笑意,看來他還得需要時間磨煉磨煉,做生意可是一點都不簡單。
兩人又聊了些事,但他一直很在乎她的手,突然像是想到什麼,他隨即傾身拉開窗格織簾,一見馬車已進城,穿街過巷的要經過城中一家胭脂店時,連忙大叫。
「停車,停車。」
沈雷雖不明所以,但仍聽命勒住韁繩,才停妥馬車,一回頭,就見到主子正掀起車簾跳下馬車,很快的進入對街那間專賣女人用品的店舖。
不一會兒,祖紹威懷裡抱了一堆東西又快步過街,很快的回到馬車內。
「我看到了。」小雁坐在沈雷身邊,雙手合十,笑得好開心。
「妳看到什麼了?」沈雷不解。
小雁斜瞥他一眼,突然生氣了,「你真是呆頭鵝,不解風情,少爺比你好太多了。」
「妳沒事兒使什麼潑啊?」他被凶得莫名其妙,在聽到少爺的命令後,他策動韁繩,讓馬車漫步前行,不再理會小雁。
馬車內,黎亮亮難以置信的看著祖紹威將一大袋潤膚瓶瓶罐罐放到她膝上,「你怎麼……」
「我不是嫌妳的手粗,只是妳現在是祖家大院的少夫人,手那麼粗不好……也不是不好,但一些事可以給別人做,女人嘛,就連煙花樓的花娘手都比妳的滑嫩好摸……」他發現自己說錯話,俊臉一紅,「我沒嫌妳,煙花樓的花娘本來就靠男人摸來掙活……」他又皺眉了,「反正妳今天幫了爹一個大忙,這就當是我送妳的謝禮,妳別亂想,沒嫌棄妳。」
她笑了,這個丈夫真的很善良,怕自己突兀的行為傷到她的自尊,還拚命解釋。望著這些乳膏,一股甜滋滋的感覺湧上心坎,「謝謝,你幫我抹抹,就當再欠你一個人情?」她雙手伸向他。
「十個了?」事情太多,他後來好像都忘了數。
「九個。」她忍著笑。
他拿了其中一罐打開後,一手抹了些清香的潤膚膏在她粗糙長繭的手心緩緩塗開,相較她的手,他身為男人卻手潤如玉,人生頭一回,他覺得自己不如一名女子。
他輕輕的按揉,如店家交代的,從掌心到她的每一根手指頭,耐心的按揉。
她凝睇著他專注的神情、溫柔的手勁,一股悸動在心底深處隱隱蕩漾開來。
突然,馬車顛簸了一下,原本就傾身向前的祖紹威因這一個震動,整個人重心不穩的往她撲過去。
黎亮亮起身想抵住人高馬大的他,但憑她哪撐得住,他沉重的身軀整個壓向她,兩人跌成一團。
好一會,兩人才定下神,眨了眨眼,這才發現雙方的唇相距咫尺,溫熱的呼吸交融,再加上他健碩的身軀就半壓在她柔軟的身上,即使隔著幾層衣服,但如此親密,讓眼神交會的他們臉兒漲紅,甚至都能聽得到彼此恍若擂鼓的心跳聲。
「你得起來。」她被他壓得快喘不過氣了。
他急急的退回自己的座位,「我、我繼續幫妳塗……潤膚膏呢?」他彎身找到落在腳邊的瓶子,暗暗吐了口氣,這才起身,繼續將藥膏抹在她的手上,卻不敢去看她那嫣紅動人的臉蛋。
黎亮亮也暗暗調整氣息,覺得臉熱燙得似有火在燒。
車內,添了幾許親暱的氛圍。
他們返回大院時,天色已近黃昏,大門口停放了三輛金碧輝煌的馬車,一見他們的馬車停下,三輛馬車立即下來幾名高瘦不一的年輕男子,其中一名是黎亮亮也很熟悉的中年男子——許大甫。
黎亮亮下車,看著他們將先行下車的祖紹烏伊拉到第三輛馬車旁,幾個人迅速的交談著,許大甫又是彎腰又是搖頭,一臉懊腦。
「全是少爺的狐群狗友,少夫人,妳不將少爺拉過來?」小雁忍不住開口。
她搖搖頭,雖然有一段距離,但從他的表情,她已看出他的拒絕與為難,但幾個人又是拍他肩膀、又是笑著搥他胸口,他的表情也漸漸起了變化。
她心裡有底,他軟化了,也罷,若真的是扶不起的阿斗,無法拒絕這群損友,她是該好好思考,別讓自己賠上一顆真心。
雖然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但這是另一項試煉,她無從逃避,只能正視,這麼想著,她原本的好心情已消失不見。
果真,祖紹威走向她,一臉尷尬的指指後方的友人,「大甫兄想好好跟我賠罪,也想要跟我說明他這幾日怎麼安排父親接受更好的醫治,還有……我回來後,都還沒有時間跟他們聚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