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琛收到信自然高興,又命人送去不少珍貴補品。
陸世佳只是童生,在京中所需,除了宅子是賀賢之的舊宅之外,其餘都是端木家的供給,但他也坦然受之,端木琛十分欣賞他這點,他雖有才,畢竟兩袖清風,妾室卻是家世殷實,現在看來雖然是靠端木家,但將來揄下功名,魚水相幫再好不過,不需要在這種小事上計較。
至於許佩兒,由於府上已經有一位許姨娘,這位便被稱為佩姨娘,剛剛進府裡時,被安排住在榮華院,一進的小院子,給一個姨娘住還算可以——但這事發生在端木琛回來之前。
他回來發現自己多了一個姨娘,還給母親敬過了茶,當著柳氏的面雖然沒發作,卻已經是吩咐下去,不准進司香院。
當然,這次端木府的人都知道,三少爺從京城回來,帶回一位貴客李夫人,安住在長星齋,還特別叮嚀了,不准別人去打擾。
長星齋在院子西南,距離秋園算近,再過去一點,是側門跟車軒,端木琛安排李姨娘住這,是方便她常常出門走走,給她的丫鬟婆子,自然也都是打小住在馨州,對這一帶好吃好玩都熟悉。
只是李姨娘憂心女兒一接到四太太來信,得知女兒已死,當下只想跟著去,拿起剪子想死,卻被救下,安側妃怕她出意外,命人十二時辰盯著,晚上逼喝加倍的寧神湯,就這樣過得十幾日,聽得太子妃召,婆子自是把她打扮得當,到了外廳只聽得太子妃說:「這人是你的女婿端木琛,來接你到馨州替妻子盡孝,東西收收,這就跟他去吧。」
直到河船離京,端木琛屏退了左右,跟她說起女兒未死之事,李姨娘這才對人生有了一點希望。
「要死之人把銀兩都拿走做什麼,自然是為了將來打算,娘子在這世間,最不放心的就是母親,我將母親接到馨州奉養,娘子知道消息,必會尋來。」
李姨娘知道女兒拿走上萬兩銀票,雖然安心了些,但她也不是傻瓜,好端端的,雲路何以詐死出走,只是自己若不到馨州,只怕一輩子也見不著雲路了——太子府重門深深,哪是她可以出得來,雲路又能進得去的呢?
自己就先到端木家,待把事情打聽清楚再做決定,若端木琛只是想利用雲路,那自己一死便是了,絕不讓他當成誘使女兒出現的餌。
如此一想,立刻覺得好多,「只是我是水家姨娘……如此到馨州長住,卻非長久之策。」
端木琛聞言笑了笑,把原本就放在桌上的信封推了過來,「母親請看。」
李姨娘狐疑,但還是打開了那只信封,竟然是她的賣身契——她是畫室的女兒,嫁的也是同行,當年水四爺到畫室訂畫,對她一見鍾情,非得娶為妾室,知道她已經嫁人之後,強迫丈夫將人賣給他。
水四爺並不是長情之人,如珠如寶過後,便是棄如敝屣,她在水家,過得比大丫頭還不如,想帶著女兒走,自己的賣身契卻捏在四奶奶手裡,能去哪?
此時見自己的賣身契,突然百感交集,「端木公子,這……」
「我聽雲路說起水家狀況,知道母親一直想離開,這回去水家報喪時,順道跟四太太要了。」
「四太太……怎,怎麼肯給……」
「是母親心善,這才覺得四太太厲害,其實不過是個欺善怕惡的人罷了,我出銀子,她不肯,我亮刀子,她倒肯了。」端木琛笑了笑,「我上面還有一個母親,此外,大妹入贅,現下有三個孩兒,庶妹待字閨中,我會命下人不准打擾,母親也別把自己當客人,想做什麼都行。」
不再是姨娘的李氏便以李夫人的身份在端木府的長星齋安住下來,因為有自己的院子,端木琛原本給她準備四個大丫頭,四個二等丫頭,六個粗使丫頭跟四個嬤嬤,可沒想到李氏不習慣,說不需要大丫頭,只要幾個老實穩重的粗使婆子就好,端木琛想,她大概是吃了水四太太跟安側妃身邊的大丫頭不少虧,所以反而喜歡老實的婆子,想想便交代惠大娘選幾個。
惠大娘挑出來的自然再老實不過,李氏果然很喜歡,直謝了他好幾次。
至於佩姨娘,端木琛完全不去理她,既不去榮華院,也不准她到司香院跟松柏院,至於「做了些點心」,「給夫君繡了個荷包」之類,自然由大丫頭去處理。
許佩兒原以為進入端木家可以過上好日子,現下雖然衣食不愁,但卻不是她想像中的那樣,不生孩子的姨娘,將來要怎麼在端木府中安生立命?跟姑姑商量後,兩人想冋娘家找人出出主意,卻被門房告知姨娘不是主子,得有主人家的允許才能出入,兩姑侄頓時傻眼,此時剛好見一台馬車骨轆轆的出去,一問之下才知是那位李夫人,說三少爺請了馨州有名的說書娘子作陪,每三五日便外出走走,散散心。
許姨娘不平,「老杜,你可問清楚,我嫁進端木家這十幾年,太太可從沒不准我出門過。」
老杜陪笑,「許姨娘,大管家前些日子親自來交代,三少爺發話,以後姨娘就是姨娘,不是主子,讓我們都清楚點,許姨娘啊,不是我老杜說,您這也太缺心眼了,太太人好,您也不能就這樣把自己當一回事啊,沒跟三少爺商量就想許二小姐給自己的侄子,還給三少爺弄了個妾室,這別說馨州,就算放眼大康,也沒哪個姨娘這樣不長眼,三少爺沒趕姨娘去別院,已經是二小姐嫁出門前在松柏院前跪了一整晚求來的,您就歇停點吧,別再惹三少爺生氣了。」
許姨娘一聽,什麼都不敢說了,佩姨娘更是當場哭了出來。
怎麼辦,她才十五呢,三少爺都不見她,難不成要因為姑姑的事情就被三少爺連帶討厭嗎?她才敬茶不到三個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