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整理好思緒,鹿草又說在發燒,深怕自己看到的是一個躺在床上胡言亂語的人,現下看來精神不錯,身體也只是微熱,沒她想得那樣可怕,腿,好不了也沒關係,人還在就好。
廢太子已經被他扳倒了,她這顆棋子再沒有作用。
水四太太虐待她們母女多年,他也給出氣了。
知道她掛心母親,除了把人從太子府接出,竟連賣身契也弄出來了。
他是對她做了很過分的事情,可是,也很努力的用實際行為來取得她的原諒,不喜歡一個人,誰費這樣大的力,他在府裡,連個通房都沒有。
嚇得一嚇,倒是把自己曲曲折折的心思都拉直了,人生苦短,明天會發生什麼事情也不知道。
他既然有心,自己又還沒放下,沒有什麼理由不能言歸於好。
端木琛自然不知道她已經想了這麼多,見她安靜下來,便抱緊了些,只覺得片刻溫存也好。
許久,只聽得她輕聲道:「你自己說過的話,可得記得一清二楚。」
「我說話自然算話,只是你這般沒頭沒尾,指的又是什麼事?」
「『若是能找回來,那我便連通房也不要』。」
端木琛聞言,先是一怔,繼而大喜,「你肯回來了?」
「可你要答應我,有事,不能瞞著我。」
「自然,只除了一件——父親交代,此事只能傳給掌家人,連我母親跟妹妹也是不知道的,等平安長大我會告訴他,只是,卻不能讓你知道。」
水雲路說的「有事」是順著通房的話題,怕他將來對年輕的大丫頭動了心思,與其偷來暗去後讓她知曉,不如一開始就告訴她,可沒想到他完全沒去想這方面,倒是跟他說有個掌家秘密。
「既然是掌家人才能知道的事情,自是不用告訴我。」
他摟住她,對外喊道:「來人,送酒。」
她嚇了一跳,連忙往旁邊閃,端木琛知道她臉皮薄,斷不可能在知道有人會進來的狀況下,還坐在他懷裡,便鬆了手。
「你什麼時候喝的藥?大夫可有說要禁酒?」
「藥要按時,其它倒是不妨。」
橙兒很快把托盤送上來,兩隻杯子,一壺酒,斟好,又退下,門,自然是順勢關上了。
端木琛拿起其中一隻杯子,又示意她也拿起。
水雲路奇怪,怎麼突然想喝酒了?但看他樣子很高興,也就跟著拿起,正想喝,他卻喊等一下,這下她完全摸不著頭腦了。
端木琛對她招招手,讓她近一點,再近一點,再接近一點點。
他拿著酒杯的手對著她拿酒杯的手伸過去,手腕與手腕相迭,輕輕勾了起來。
她突然懂他要做什麼了。
他們的大喜之日,他掀起喜帕就睡,他們沒有喝交杯酒。
「雲路,我知道你願意原諒我很不容易,我,會對你好的。」
「嗯。」
窗外大雪,室內卻是暖融融的,燭光搖曳下,見他一臉笑意,水雲路也跟著一笑,兩人雙手交迭著,喝了手中的酒。
很快的,他便纏了上來,伸手解她衣服。
她雖然心軟,但理智還沒喪失,連忙阻止,「哎。」
「雲路,我都說會對你好了,你也該對我好一點,這都快三年了,我房裡一個妾室都沒有……」
聽他說得可憐,「可,可是……」
「交杯酒都喝了,接下來當然就是圓房了啊。」
「不是,我的意思是……咦,你的腿……怎,怎麼能動?」
「只是皮肉傷,又不是斷了,怎麼不能動?」
「那你半躺在羅漢床上幹麼……別解……」
「便是坐著看賬冊看累了,才過來躺一下,沒想到你剛好進來……」
一年後。
春天才剛到沒多久,江南旋即熱烈的傳出了八卦——馨州府上的傳奇姨娘李彩兒,因為又產下一子,已經被扶為繼室,成為端木家的女主人。
雖然只是個女人,但要說傳奇,卻一點也不為過。
據說原本只是朝然寺旁的乞兒,卻因為長得跟端木琛早亡的少夫人水氏十分相像,被前往上香的夫人柳氏帶回府,梳洗乾淨,儼然是水氏模樣,佔了這樣的便宜,居然讓通房都沒收的三少爺一下收為姨娘,生下一子後,扶為貴妾,今年再度產下一子,端木家沒二話的扶正了。
又有一說是,水氏亡故後,母親李氏被休,顧及與水氏的夫妻情誼,三少爺派人把李氏從京城接到馨州,李氏還帶著自己的侄女兒一同——後面也是一樣,因為這侄女兒相貌與水氏神似,三少爺便收為姨娘云云。
無論那李彩兒是無名乞兒,還是李家旁支,有一件事情是肯定的,真的跟水氏長得很像。
大康民風開放,端木琛在婚前,也常帶著水家姑娘外出,不少人見過她容貌,也都記得是個清雅絕倫的美人,待李彩兒出現,這真的只能說是緣分了,長得還真像,只不過這李彩兒高了一些,比起水氏,也愛笑許多。
這當然該笑了,無論她是乞兒還是蓬門女子,能進入端木府這富貴之家,都是好命,何況才短短兩年,便成為正妻,也沒姨娘通房來爭寵,不知道羨煞多少人。
又道這李彩兒手段極好,知道自己跟水氏相像,竟是連水氏的喜好習慣都特意模仿,而且個性小心,竟是沒有一絲破綻——
茶館的說書先生講得口沫橫飛,卻沒注意角落一戴著面紗的女子笑得肩膀發抖。
背對說書先生的男人道:「早跟你說了很誇張。」
「就是誇張才要聽呢,好不容易出了月子,得出來走一走,不然要悶壞了。」
女子儼然樂不可支。
「被說成妖魔,還這麼樂?」
「那是自然,當初只怕自己不小心會露出馬腳,容貌相像就算了,怎麼連其它都一樣,該不會是同一人吧,沒想到你居然想了這個好方法,讓說書先生編故事來散播,這不,以後再也不用擔心了?就算有人懷疑,也會馬上想到,是學的,為了模仿姊姊,為了討好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