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啊啊——鬼啊!鬼啊——唔!嗚嗚唔唔!」
天狐大人哪裡耐煩聽他哀號,光用眼神一掠,更多的鬼爪木枝移了來,爭先恐後地往他嘴上搗,搗得嚴嚴實實。
結果實在太驚嚇,虧心事做太多,不走夜路就碰鬼,嚇得盜匪頭子兩眼一吊、口吐白沫,直接昏死過去,然後蕩在枯木上晃啊晃的
「你站那麼遠幹什麼?」四周靜下,他俊龐上的狠戾不減反增。
秋篤靜抿抿唇,一隻黑緞暖靴在雪上蹭了蹭,最後還是乖乖走向他。
離他約三步之距,她略略頓住,男人的闊袖探來就是一抓一扯。
眨眼間週遭景致變換,是淡淡春寒淡淡風,十里山地的初春,她身後的枯木逢春綻出嫩芽,是無比的美好、潤潤的青。
又被拖進他的結界裡。
他沒放,就拉著她的手。
兩手相牽,再單純不過,跟他們倆在樹心內做過的那些事兒相較,簡直純情到教人落淚,但是啊但是,她的心音無端端就是重了、促了、亂了,灼灼血氣拓向五臟六腑、四肢百骸。
「這幾日可好?」捺下歎息,她低柔問。
「我嗎?你問我可好?」白凜飛眉揚顎,倏地放開她的手,狠狠笑了兩聲。
「好。怎會不好?都不知有多好。這麼說你可安心?」
擺明就是說反話,挖苦嘲諷向來是他的拿手絕活,而這一次她倒是被他嘲弄得胸中隱隱作疼。為他感到疼。
「我不是不想見你,但畢竟剛回村裡,要跟太婆們賠罪的,你守在那兒不好,我會擔心擔心你」儘管艱難,還是很努力解釋。「我沒受罰,太婆待我很是寬和,真的沒罰我,而且老人家們還聽我把想說、該說的事全說完是我自覺對不住長輩,自個兒罰自個兒,跑去祠堂跪著自省,沒有誰罰我,真的。」
白凜俊顏上一層冷霜像褪了幾分,但語氣仍繃緊——
「擔心我?你是擔心族裡那群老太婆勝過擔心我。你說你自罰了,自罰兼自省,你覺得自己做錯,跟我跟我這樣又那樣,你覺錯了、悔了,是不?」
「沒有!沒悔的!」她急急搖頭。
男人神俊清峻的面龐因她迅捷無比的否認,明顯變得更緩和。
他輕哼了聲,一會兒忽問:「膝蓋呢?還疼嗎?」
「不疼。早好了。」秋篤靜原地踢動雙腿,急著證明給他看。
又靜下一小會兒,白凜輕咳一聲,話題再轉。「我一直忘記跟你提,我想起當時為何會讓紅繯偷襲得手。」
「是嗎?那為何?」
「我那時滿腦子正想著你。」遂將她當時丟出近似告白的話語,然後撂了話就飛奔逃下凜然峰,放他一個左思右想又胡思亂想,心緒大縱兼之思緒大亂,才讓赤狐有機可乘一事,一股腦兒全吐將出來——
「再者,當初莫名其妙對小赤狐網開一面,拾它回來養著,也是因你才突然中邪般心慈手軟幹下這等事。豈料險些喪命,弄得虛元破碎又狼狽不堪你自個兒好好想想,該怎麼補償我?」
呃這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吧?
秋篤靜聽得發懵,見他俊鼻與美顎微揚,模樣傲然不可一世,目底卻閃著委屈和期待。她心更綿軟,很不爭氣,而且連辯駁都不想。
什麼都給他了,還能怎麼補償?
臉紅心熱,呼出口鼻的氣息亦是熱燙燙,她跨近一大步挨到他跟前,微踮起腳,下巴一抬,輕柔吻住他的唇。
白凜身軀略繃,胸中亦繃緊著,像也滿心期待。
他主動啟唇,感覺她溫馴又情切地探進來,小小軟軟的舌兒努力糾纏他的。
宛若賠罪,宛若撫慰,很繾綣地吻著。
秋篤靜退開時,發現他臉跟著傾下,她一笑,再次親吻他。
他垂掩長睫,被吻得低低哼聲,都沒察覺自己斷斷續續的低柔呻吟有多撩人似,繼續很無辜哼著,撩得秋篤靜都有些腿軟,極費力才穩住。
四片唇瓣纏綿好半晌才分開。
兩人目光相凝,臉頰紅撲撲,氣息皆亂。
她幾要看癡,雖說任誰都會臉紅,但天狐大人臉紅起來實在不是驚人的好看,而是驚天的好看,勾魂奪魄於無形。
內心苦笑一歎,她下意識摸摸自個兒臉蛋,也是燙手般熱呼呼,只是絕無他這般滅絕天地的美色,跟他較美,真要被比到遠得不能再遠的天邊吐去。
「那個咳咳——」白凜清清聲音。「我是說這個這般補償,補這麼一次、兩次就想抵過,恐怕不能夠。我讓你分次償還,怎麼也得賠到我滿意為止。」
「嗯。」秋篤靜抿唇笑,點點頭。
「哼。」見她毫無異議,俊龐輪廓真如春風拂過。
笑略深,她神情淡淡沉靜下來,很專注看他,徐聲道——
「這次回村裡,最擔心的是護不好內丹,可大太婆竟讓我留著了,我跟她提到內丹是聘禮的事。你給我,要我收好的,是我的聘禮,太婆好像挺訝異,竟笑了呢只是老人家畢竟不贊同咱們走在一塊兒。」眨眨眸,皺皺巧鼻,欲俏皮帶過。見男人眉又飛,張嘴要說,她很快搶話——
「我們會在一起的。」
實時捺下天狐大人欲爆的脾氣。
白凜重哼。「自然會在一起,誰有本事阻擋?」
「嗯。」她微微一笑。
沒對他道明的是,其實這些天自己亦思量甚深。
動心動情時,想著是當下的歡喜與苦楚,想在一起,想著能得一心人,相伴到永久,但對於他們倆而言,不可能的,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她如何伴他?
第15章(2)
「白凜,你的內丹由我收著,就讓我收藏十年,十年過後還君明珠。可好?」
「什麼意思?」
他長目微瞇,似嗅出什麼,結界內的十里春風陡成凜冽寒氣。
她盡可能放軟神態、放輕語氣,靦靦笑道——
「是人都會老啊,過了這個年我就二十三,你這麼好看,我這模樣配你雖配不上,但至少還算青春可喜,女孩兒家不管長相如何,只要年輕都是一朵花。呵,等我到了三十三歲,可能真就不行的,那時要還在一塊兒,我自個兒瞧著都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