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美狐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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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頁

 

  他說得委屈,嘟嘟囔囔的,秋篤靜不禁紅著臉微笑。「好。總得親到你好完全了,那才好。」被天狐大人撒嬌了呢。

  她不是瞧不出他想討關愛,既然瞧出,瞧著如他這般高傲淡漠的性子卻對她擺出可憐兮兮的模樣,怎麼可能不心軟?又如何能矜持待他?

  想著他被烏木杖射出的光束驟然擊倒,那一剎那,她真真聽到方寸碎裂聲

  為何自己還能活?還能說話喘氣?她都懵了。

  不真實的感覺一直盤踞於胸,是他被太婆們還有竹姨診過再診,確認絕對救得回,也開始施救,她直到那時才吐出郁息,回過神志。

  再也不要那樣嚇她啊

  內心用力祈求,她在他發心上落下輕吻。

  「你不問我為什麼闖巫族的「落月七星陣」?」白凜因她那一記似有若無的吻而隱隱顫慄,嗓聲儘管持平,仍細細起伏著某種情韻。

  「為什麼?」順他的話問出,她心裡自然也是疑惑。

  「你家大太婆既下戰帖,說若有本事,過得了「落月七星陣」,一切再論,你就不該瞞著我不告訴。你瞞我,是沒打算跟我再論什麼,因心下自有計較,所以才會跟我提十年後要「還君明珠」的事了。」

  「你怎會大太婆明明只對我一人說」

  「我怎會得知是嗎?」極輕哼笑。「風裡、火裡、水裡,精魅無所不在,就看有無本事在巫族村的守護結界內使役它們。你覺得我辦不到嗎?」通風報信的是地靈大神,此時拿大神比作精魅,天狐大人非常心安理得。

  秋篤靜知他能耐,根本無話可說。

  她挪開身子想坐起,白凜沒有阻她,但她起身欲走,他就不肯了。

  「靜兒,事情不是你一個說了算。十年後「還君明珠」,你問過我想法嗎?」

  手被握住起不了身,她坐住不動,仍抿唇無語。

  「你可聽過心裡花開的聲音?」白凜問,朝側眸瞥來的她微笑,很有一笑傾城的神氣。「告訴你,我聽過。」

  秋篤靜先是沒擋住他過分好看的那抹笑,頭有些發暈,繼而是被他神態吸引。

  她怔怔望他,專注去聽——

  「含苞待放的一朵,可能上窮碧落下黃泉,有的也就這麼一朵。」男嗓微啞,還帶似有若無的苦笑。「剛開始是努力挺開一瓣,當下懵懵懂懂,覺得些兒古怪,些兒甘甜,但畢竟不明白於是又花上好長一段時候,等它一瓣瓣艱難打開,突然間一記當頭棒喝迫到面前,所有迷亂的、渾噩的全被劈破,心花終於大綻,大鳴大放地綻開,花開的聲音清脆響亮,比虛元破碎時的聲音更撼動魂魄。」

  他跟著坐起,握住她的手一直未放,白袍因他的舉動滑到腰際,根本也不理。

  「靜兒,讓我心花大開的,是你。」

  秋篤靜輕抽一口氣,眸裡掠過倉皇,有些潮潤。

  白凜握緊她指尖微顫的手,又道:「從含苞待放到如今燦爛輝煌,情愛的甘甜苦澀,我算盡嘗了,也被你好生折磨了,後來才知,原來喜怒哀樂的權利早已交出,自個兒鬧不明白,還發了好幾頓脾氣,自苦得不行。」一頓——

  「你說要做夫妻,我允你,還以命作聘。你卻又說緣分十年就夠,十年後情淡,執念也淡,將還我明珠堂堂九尾雪天狐的內丹,你說退就退,好,我讓你退,但我心裡那朵情花怎麼辦?你能讓它合起,讓它從未開過嗎?」

  她雙唇微動,欲說什麼,但未語淚已流,只能搖頭。

  白凜再次逼問。「你說啊,你該如何還我清淨?我洗耳恭聽了。」

  除了搖頭,還是搖頭,像被逼至牆角真逃不出,也使不出什麼招數,她最後被拉了去,男人拿精實白皙的胸膛承接她的淚,語氣若歎——

  「靜兒,你還不起。九尾雪天狐不動情則罷,既是動心動情,山無稜、天地合,也絕不會斷了執念。你可聽明白了?」

  她忽而哭出聲音,下一刻又很努力忍住,和過淚的聲音令人胸中發疼——

  「你的修行該怎麼辦?還要等「渡劫」」

  「修行道上,誰說了非得走到底不可?修煉的目的是為了變強,從不為成仙或入魔,要夠強,才足以高高在上睥睨眾生,你知道我的,我不喜歡仰望人,就喜歡被人抬頭瞇眼還看不清。」因為立足點很高。

  秋篤靜因他這話竟哭著笑出來,非常折騰。

  白凜嘴角亦偷偷揚了揚,很溫柔地撫著她後腦勺,好一會兒才又言語——

  「以往跟你提起「渡劫」,說自己久等「渡劫」不到,決定要效一回飛蛾撲火往情裡跳靜兒,你覺得談情而自覺一定能安然渡情劫的人,是真付出情愛、動了心魂嗎?」低笑一聲,自問自解。「那時當真不懂,原來情一字比任何術法咒語都要強大,真動了情的,又豈會在乎這一條修行道。正因為不在乎,所以拿千年內丹下聘,命可以捏在愛上的那人手裡,不覺驚懼不安,卻覺這樣才好,牽扯深了,

  不能斷,這樣最好連命都能給出,心甘情願的,你說,這不是我的「渡劫」是什麼?」

  懷裡女子倏地打直背脊,抬頭望他。

  兩人離著半臂之距相互凝望,儘管沒再握她的手,他目光卻十分纏綿。

  「靜兒,我早就等到我的「渡劫」。原本以為是,後來覺得不是,結果真的就是。繞了一圈,原來還是你,原來,老早之前就心悅你。」

  眼淚止了又流,不能自制,她細細喘息,又搖起頭——

  「沒有你沒有的那時才沒心悅什麼的,是我先喜愛你的,一直都是我,厚著臉皮討來,才不是你先的那時你只想跟別人飛蛾撲火,我、我很難過,很難過啊」

  哭得像個淚娃兒,滿腔的委屈盡數發洩。

  白凜看著這樣的她,心裡既甜又苦,天狐的心志再強悍也禁不住這般摧折。

  「渡劫」原來是這般峰迴路轉的面貌,明知山有虎,還非常歡喜地上山,心甘情願以身侍虎,老虎若不稀罕他這一身香肉,他還會相當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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