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天狐最強的術法,這說明她與白凜之間的牽連已極深,不僅氣血相融
有沒有可能天狐內丹若碎,她的命也將走至盡頭?
但他想要的一直就是紅繯,最後卻跟她糾纏在一塊兒,該怎麼解?
微微收攏五指感受內丹潤輝的暖意,她一手揉揉眉間,應要困了、乏了,不該胡思亂想的。她早該睡下,明兒個大早還得繼續趕路。
正打算重新躺落,強迫自己入眠,擱在眉處的手甫一拿開,她氣息瞬間凝住。
一雙略大、骨骼勻稱好看的男性裸足進入她此時輕斂的眼界裡。
她盯住不動,手中內丹八成感應到正主兒駕臨,金暈一波波舞動,發出的光與燃得正熾的火堆有得比。
回過神,她倏地揚首,與居高臨下瞇瞪她的狐狸美目對個正著!
「雖然我不愛你跟武林盟的人一塊兒混,但你半聲不吭獨自一人跑了,我更不愛。」雪發在夜下張揚,明擺著就是不痛快。
夜中尋至的男人繼續叨念——
「那時「拜火教」大勢已去,武林盟制住內外,你待在那兒安全不是說好要等我?你這樣偷跑真的很不好、很不對。你知不知道,我回去找你找不到,李修容那傢伙竟用一副可憐眼光看我,問我怎會不曉得你的去向」哼哼兩聲。「我怎是不曉得?天狐內丹在你這兒,我只要縱開神識觀巡,上天入地都能尋到你。但話說回來,你怎麼可以讓我撲空?還被人笑?不知情的人說不定會以為咱倆感情不好。」
被自個兒狐火狠狠燒過的天狐大人,話變多了。
秋篤靜被念到有些犯懵,雙眸眨眨,再眨了眨。
那他們倆感情算好嗎?
「你有什麼話說?」白凜乾脆席地而坐,還蹭去搶坐酕子,硬要坐得近近的。
身子略繃緊,喉頭亦繃,她試了試終於問出:「打一開始,你就知道禁地洞穴裡有古怪,設了陷阱等你自投羅網,是嗎?」
「竟學會以問制問轉移話題?」白凜雙目瞇得更細長,眼尾一蕩,似笑非笑。
他頓了頓,清傲地略揚美顎。「當日那一葉綠光精魅,在釋回之前我對它下了反動咒,更在咒上吟入我的神氣。既是反動,就要它過家門不入,那葉精魅竄回赤沙禁地時按理不該停落,然而它不僅落下,還順利入內,說明赤沙底下不單是座巢穴,更是一座陷阱,而且等的就是我。」
所以無論反動咒有多強,只要帶有他的氣息,赤沙地底下的結界永遠大開。
秋篤靜唇微啟,喉發堵,勉強蹭出聲音。「為什麼事先不告訴我?」
俊顏又淡淡現出從容神秘的神氣。
他一手撩開長髮,屈臂支著頭,從五指指縫溜垂而下的雪絲輕輕蕩著。
「那是玄宿為我設下的牢籠。」
「為什麼不早告訴我?」她再問。
他微地勾唇。「玄宿說他續命而生,歷經幾百年前那場大戰,其實他真身早灰飛煙滅,剩的也僅是一縷真元,若論天元神透,說不準還比不上你巫族身為族首的老虔唔,大太婆」撇開臉假咳兩聲——
「但玄宿殘存的真元所選中的那片赤沙大漠,靈能極其旺盛,恰成他重煉之處,才使得「拜火教」後來盡入他掌握,甚至危及整個中原武林。我必須與他有個了斷,不單是為了我跟他的恩怨牽扯,更要緊的是我佔住的那片大地。」
他笑,五指將發往後梳扒,露出與月爭輝的整張玉面。
「我要沒擋住,西南大地與凜然峰全淪為玄宿囊中物,你巫族村與峰下城也要遭殃。唉,想想我這情操還真不是尋常般偉大。」
還指責她以問制問轉移話題?他左彎右拐、東拉西扯,根本答都沒答!
「為什麼不早告訴我?!」她聲線陡揚,雙眸直勾勾。
心底模糊有個想法,深想了可能會很痛,但總比模稜兩可來得好吧?
白凜突然沉默,像被她硬聲硬氣的語調問住。
他隨即笑笑,重振旗鼓又想粉飾太平似,卻被秋篤靜搶了話,問——
「你覺我若事先得知,明白踏進地底洞穴將落入陷阱,事到臨頭可能就喚不出狐火了是嗎?」
他身板緩緩挺直,目光如炬,淡然的輕弧一直噙在唇邊。
「我確實需要你喚出狐火,但我沒料到,你真辦到了。」嗓音若歎,挾著一種清風明月般的溫柔,這是以前的他不曾、不會亦不懂得如何流露的東西。
秋篤靜嚥了嚥唾津。「我看到玄宿的真元,你想將他困住」
「玄宿那一抹真元藏得太隱密,若不拿我當餌,他不會輕易現身。我的千年狐火能燒燬一切,滅掉在我真身裡的魔魅,但我的真元內丹又絕對不能被玄宿侵佔,不能留在我體內,而沒有內丹,我喚不出狐火,一切只能看你。」他挑眉,又在睥睨誰似——
「閉關雙修時,怎麼都教不會,連點火苗都不見你召出,沒想人一急,比小狗還能跳牆,都竄上天啦,那場狐火來得真是時候唉唉,怎麼我就這麼神機妙算,真把你算得準准的。」
他拿小狗跟她比,其實想逗她,可惜成效不彰。
秋篤靜瞬也不瞬的雙眸被火光和內丹潤輝一映,像瀰漫水霧。
「倘使最後我沒能喚出狐火,該當如何?你可曾想過?」
俊龐明顯一怔,極快又寧定。
他要是不那麼迅速從容就穩下,要是肯沉吟個一會兒、半會兒,秋篤靜還可能被他矇混過去。
但他明明被她問住卻還裝出一臉淡定不!或者不是裝的!他也許真覺那沒什麼,她沒喚出狐火又怎樣?不過是賠掉他一條命罷了!
「你將玄宿誘出,困進自個兒身體裡,我要能召出狐火,一切大善。若我不能,你是打算拖住玄宿一塊兒死對不?」她恨恨質問,陡然響亮的聲音教人凜心凜意。「你那時揮袖將我的神識拋出結界,自己是沒想出來了,你不動聲色在玄宿的結界中造出自己的結界,你將那裡當作戰場、當作墳場,我說的對不?!對不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