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美狐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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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頁

 

  哭音攪進話裡,一放縱真真不可收拾,忍到不能再忍的淚水瞬間漫溢,嘩啦啦地流,鼻頭一下子就紅了,非常狼狽淒慘。

  但她一雙眸子卻發了狠似瞠得圓滾滾。

  好凶。

  既明亮又迫人。

  等白凜意會過來時,才知俊臉竟心虛撇了開,可想想自個兒何等身份,怎可在她面前墮了九尾天狐的風骨?!

  他硬是轉正面對她,很義正詞嚴道——

  「我若出不了那結界中的結界,你有我的內丹真元護守,定可從那座地底幻境全身而退,我還留了那一葉精魅為你引路,你隨它走,必可脫險,不怕的。」

  原來她瞧見的那一葉綠光正是他的手筆。

  只是聽他後面所說,她心裡的難受實是一陣強過一陣,淚落得更狠,十分勉強才出得了聲——

  「我怕!當然怕!明知你拖著玄宿欲同歸於盡,你以為落你一個在那兒,我走得開、走得了嗎?!白凜,你說我倆是夫妻,要當最親密的兩個,但不是這樣的在你心裡不是啊!我嗚我很喜愛你,你明知道的,卻可以把我喜愛的人輕易帶進絕境,說棄就棄,你真的很過分啊——」

  白凜顯然沒料到情況會加劇。

  聽她說的,他越聽心越軟,但聽到最後臉色驟變,想也未想忙道——

  「是、是,你喜愛我,喜愛得不得了,很愛很愛的,我自然知道,我沒要輕易自絕,肉身不過鏡花水月,沒了就就算了,你保有我的內丹,往後找到好時機,你幫我續命不就成了?沒事沒事,不是什麼大事,你、你怎麼又這些淚是怎麼回事?別哭啊」亂七八糟安慰,結果完完全全適得其反。

  秋篤靜頰上淚水蜿蜒,顎下淚珠啪嗒啪嗒直掉。

  氣不打一處來,鬧得頭暈目眩、苦澀難當,一時間哪能自持?!

  她嗚嗚哭,格開他直想探來撫她、拉她的臂膀,衝他輕嚷——

  「什麼好時機?哪來好時機?若沒有怎辦?我又哪來的本事幫你續命?」單肩一抬,將淚擦在衣袖上,直直抽氣。「你不在了,我要是我、我沒能保住內丹,那又該該怎麼辦?!」

  「不會的不會的,我在啊!我在不是嗎?」

  白凜當真頭大如斗,說什麼都錯。

  她哭得慘兮兮,很絕望的氣味兒,他心驚膽顫,有種被掐住喉頭、掙都掙不開的緊窒感傳遍全身。

  「靜兒,別哭,你哭得我我快不能喘氣」他一掌壓在左胸上,沉沉壓著,挺疼似,像這感覺極其詭異,陌生又隱隱熟悉。他美目微微瞠大直望著她,一向傲然淡漠的面龐竟顯得無辜無措。

  「你何必這樣?我在你心裡根本就是只是個」她忽而撇開眸,搖搖頭苦笑,淚不止。「不是的,我連你心裡都沒能進去,哪能說自己是個什麼根本什麼都不是啊!」

  「你別胡鬧!」存心要鬧到他斷氣是吧?!

  「我沒有!」

  「最好是!」

  「你拿我換紅繯!」驀地爆出一句。

  話一出,又是滿心滿嘴發苦。

  不想提這事兒,結果道行太淺,看不透,闖不過。

  「玄宿說換,你說請便。你拿我去換!你說請便!嗚嗚怎麼可以請便嘛?!嗚嗚怎麼可以?!嗚哇哇——」說到傷心處,沒有「第一女鐵捕」,沒有「鐵血小教頭」,就是個很痛、很難過,覺得自個兒遭心愛男子背棄的可憐女子。

  面對突然放聲大哭的人兒,天狐大人儘管很努力維持人身,但肉軀顫慄、心臟糾結,氣息都只出不進了。

  若他此時是真身模樣,九尾雪天狐必然已驚到炸成一大團毛球!

  第13章(1)

  白凜不是沒領教過秋篤靜的縱聲大哭。

  當年在凜然峰上,初出茅廬的小小女捕快為救一名女娃兒險些墜崖喪命,事後,她撲進他懷裡嚇到大哭。

  她這性情,他怎會不知?

  頂著名號在外走闖,那是打落門牙和血吞,旁人一提及峰下城女鐵捕,誰都得豎起大拇指讚她幾句。

  可來到他面前,她的膽大心細、沉穩可靠全變成紅撲撲的臉,從來就很真。

  她讓他去看她的本心,笑就笑,哭就哭但此時她這種力道的哭法實在太驚心動魄,相較之下,凜然峰上的那一回實算不得什麼。

  白凜整個僵住,見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他心也鬧起,衝著她問——

  「我怎麼可能拿你換誰?!」

  「你說——請、便!」恨恨加重語氣。

  他閉了閉目,深吸一口氣,灼灼吐出。「在那當下,我當然說請便。」不就為了誘困玄宿,豈會真拿她交換!

  而她明明知道,卻糾結在這上頭不令他好過。

  天狐大人雖出身多情妖嬈的狐族,道行雖破千年之數,畢竟不瞭解女兒家。

  許多時候,明擺的事,知道歸知道,偏偏牽扯了感情,管你姑娘家多聰慧多機敏,依舊是會兩眼如盲、跟自個兒過不去。

  秋篤靜現下就陷在這般泥淖中而不自知。

  她邊哭邊說:「你死都要拖住玄宿一起,對自己說棄就棄,你說我倆已是夫妻,又何曾顧及到我的感受嗚你要紅繯,非她不可,你始終想跟她在一塊兒,我不是不知但你不能這樣過河拆橋,橋也是會難過的啊」

  「我什麼時候過河拆橋?你說話要憑良心!」

  他一個頭兩個大,折騰得俊臉都扭曲了。

  想到她丟下他獨自踏上回家的路,可憐又可恨,不禁道——

  「你不想留在赤巖巨壁那兒等我,不想我去尋紅繯,直說便是。你說了,我不可能不聽,但你不說,我怎知曉?」

  「我沒有不要你去!」秋篤靜語氣陡地激切,用力搖頭,用力反駁。「你要尋紅繯就去,我提得起、放得下,絕不阻攔。你愛去便去,我何時攔過你?我沒有。我沒有、沒有、沒有——」哭音小小洩出,她用力忍,忍到臉都透紅微紫。

  「睜眼說瞎話,你明明等等!」一抹想法如白光掠過黑壓壓的天際。白凜雙眉凜然,目珠暗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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