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美狐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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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頁

 

  「你該不會以為以為我對紅繯」他頓時醒悟——

  「你、你真以為我瞧上那只該死的小赤狐是不?!」

  他幡然醒悟後的怒火在看到秋篤靜寂寥隱忍的委屈神態時,驟然間燒得更熾、更烈,幾成沖天雄焰,較狐火還猛三分。

  「秋篤靜,你到底把我看成什麼?!」

  實在忍不住,他引頸咆哮,聲震遍野,漠上的風頓時亂了流向,掃得小綠洲的棗樹、胡楊沙沙顫響。

  「最好我有那麼蠢、那麼沒腦,才會瞧上一頭居心叵測、無時無刻不在裝乖算計,還將我的大敵視作唯一主子的地狐!我是好咬的果子嗎?她敢給我下套子,我還不能找她了?堂堂九尾雪天狐能讓一隻不成氣候的地狐侮辱了去?當然不能夠!」他罵聲連連,恨到不行似——

  「你給我等著,等好!我把紅繯帶來你面前,看你還跟不跟我鬧?」

  「我不要!」秋篤靜豁出去般泣嚷。一聽他要找紅繯來,原就翻騰的心緒更癲狂。「我不要見她,也也不要見到你!」攏在五指中的東西很順手砸過去,正中白凜胸央,是天狐珍貴的千年內丹。

  「你混、蛋——靜兒?!」

  眼前發黑,氣到發抖,無奈他後頭尚有一長串的狠罵不及祭出,因被他罵混蛋的姑娘竟驟然消失眼前!

  在靈能被逼至極限,成功代他召出狐火後,她再次令他刮目相看——無內丹護守,她竟也能驅動血氣,悧落地使出一記虛空挪移!

  他是否將她教得太好?雙修得太滋潤?

  啵!

  掌心上是緩緩舞躍的金珠子,白凜惱著、恨著、瞪著,左胸突然震出那一聲。

  依稀聽過那樣的聲響,感受過胸內掀起的悸動。

  像許久前,當她僅是個法規八年華的姑娘,他因與她交融血氣,在某個夜裡曾感應到她心上喜悅,為了那一記彷彿花開的聲音,他為她善心大發,拾回一頭奄奄一息的小赤狐。

  當他再次聽到花開聲音,是她告白後離去,他懵懂迷惑在松林間獨思那一次,他滿腦子是她,嘴裡、心裡皆是古怪甘甜,尚不及深想,已被赤狐乘虛而入,虛元重創,盡碎在那一役中。

  然後他忘記那聲音,直到現下,他想著她哭得好慘的臉,想她委屈又倔強的淚眸,想她對他的誤解,是發醋了呢

  啦——啦——啦——

  那朵種在他心田最最角落的花,所有狐族男女們都不知開過幾百、幾千回的花,他這個千歲以上的「老狐男」終於趕上一回,不再一瓣一瓣慢慢地、懵懂地撐開,而是一口氣將含苞待放的香瓣全都錠放。

  他的鐵樹情花,開得燦爛輝煌。

  向西約莫一個時辰的腳程距離,秋篤靜虛空現身在夜月下。

  跌坐在沙地裡,她愣住好半晌,淚都忘記掉了。

  她看到三棵以怪異姿態交纏橫倒的胡楊枯木,認出這所在是她白日在抵達綠洲前,曾下馬解手、並稍作休息之處。

  她又怔住,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她真是挪移了。

  嚷著不見那少女,不要見到他意念在激切間驅動,她沒本事做長距離的挪移,結果把自己帶回白日走過的路途上。

  這都成什麼樣兒?貨真價實的凡人一名,半巫半仙體,入了千年天狐的血氣,以肉身涵養金丹,又與天狐雙修共享她都成什麼模樣了?

  訝然、自嘲、苦笑。彷彿也只能這樣。

  狂鬧的心在漠上寒夜裡漸漸穩落,月光很好,照拂她一身清輝。

  這時寧定下來,她喉兒仍輕輕哽咽,斷斷續續抽氣。

  回想適才哭著鬧著,像個要不到糖吃的娃兒似,她都想重重敲自個兒腦袋瓜幾記。都這麼大歲數,過了年就二十有三,鬧騰起來依舊沒分寸。

  大哭過後,胸中像輕了些,身子不知因何倒覺沉重。

  她有些力氣耗盡的感覺,想著,就窩在枯木形成的避風處過一夜吧。

  她不覺現下的她還有能耐再做一次虛空挪移,剛才根本誤打誤撞,真要她做,都不知該從何處提氣。

  靠在最粗的那段胡楊枯木上,她用掌根胡亂揉過眸眶,忽而動作一頓,她望著手心,終於想起她情急憤然時將何物砸出去

  真糟有些悔了啊。

  後悔不該用那麼粗魯的手法歸還內丹。

  但內丹是該物歸原主的,應該那麼做才對。

  他雲淡風輕笑諾,說是拿千年內丹聘她,到底不能明白「夫妻」二字的涵義,那顆收著他的命的金珠,她是不敢要,也要不起了。

  再有,還道什麼提得起、放得下?她真真高看了自己。

  他一說要帶紅繯過來,她就疼到頂不住,還逃跑了,當真出息。

  只是他像惱恨至極,氣急敗壞罵了許多,瞪著她直念他對赤狐少女,並非她以為的那樣嗎?但,他確實很在意、很在意,執念不斷,不是嗎?

  她哭累了,腦子不好使,睡意終於來訪。

  先睡會兒吧,醒來還得趕路回去,馬匹和劍器都留在小綠洲那兒,總得去取。

  也許他會留在那裡,明兒個若見著唉,她會努力不哭,也不逃。

  醒來,天光竟已大亮,她被日陽熱力曬醒。

  眼皮特別沉重,得靠自個兒意志撐持才能清醒。

  身子亦沉,才使了不過一刻鐘的輕功,就覺體內氣滯,雙腿綁了重錨似。

  費力往小綠洲趕回,她渴到整張臉都埋入水裡,咕嚕咕嚕大喝過後,伏在泉池畔邊像睡著了,實也無力去想白凜去哪兒?還在不在?

  馬匹和行囊都在原處,她精神稍覺恢復後,起身裝滿兩隻羊皮囊的清水,提劍上馬,再次啟程往東邊走。

  估計不出三日就能回峰下城,她想快馬加鞭,但身子很是不對,不配合啊。

  不像生病,就是沉。很沉。

  倒不知自個兒變得這麼嬌貴,身子竟沉到險些摔馬。

  傍晚甫至,她已在一片背風坡紫了營,歇息下來。

  雖落過小雪,坡上整大片的銀穗芒草未見枯態,風一過,浪蕩起綿密的芒穗,「沙沙、沙沙——」聲響不盡她側身蜷著,抱劍在懷,沙沙聲音猶在耳畔,她神識已渺,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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