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羽裳閣買十套衣服、十雙鞋子,再買兩百斤銀霜炭給鍾姑娘送去。」
啥?戰爭在即,主子居然讓他回京買小姑娘的衣服鞋子加木炭?主子是瘋了,還是刻意羞辱他?!
阿二愁起雙眉,支支吾吾地問:「主子,這個時機,似乎不大對?」
板起臉,夢幻笑臉變成修羅怒顏,上官肇澧寒聲問:「為什麼時機不對?」
「主子,這時候大家都忙……」
阿二預備苦口婆心勸上一場,沒想到主子根本不讓他把話講完,聲音更冷了,「你很忙?行!我自己去。」說著,他果真轉身前往馬場。
不行啊,四爺很擅長剝人皮的呀!
阿二趕緊施展輕功,這輩子他發誓自己沒有這麼快過,他飛快擋在上官肇澧面前道:「稟主子,我馬上去!」
「咻」的一聲,阿二轉眼無蹤。
上官肇澧滿意點頭,阿六的大力金剛指都可以用來討價還價了,阿二的雲蹤腿為什麼不能用來買新衣新鞋?
阿大幾個面面相覷,長歎,美色誤國啊!
第二十一章 歸來(1)
十月十六是好日子,再過三天就是京城唐軒的開張吉日,鋪面裡外都準備好了,大大小小的地方都一再整理過無數遍,確定再確定。
小春領著阿興、阿隆模擬買賣情況,鍾凌也當了幾次奧客,指導他們臨機應變,但鍾凌還不肯歇息,明明紙盒紙袋已經夠用,明明她的女紅爛得很嚴重,她還是領著香濃美味和青兒母女繼續縫繡提袋。
為什麼?因為她想忙,不想空閒下來。
人一閒就會胡思亂想,就會有一堆亂七八糟的念頭竄上來,就會有一種如同更年期躁鬱症的情緒像攀籐植物似的,密密地攀爬上她全身。
她會想阿靜,擔心明年即將來臨的的四月二十七,會反覆折騰自己的心,直到焦躁不安再也受不了的要自己停止再想。她也會想徐伍輝,想兩人的親事能不能成功?徐伍輝會不會抵抗不了一頂「孝道」的大帽子,鍾子薇會不會橫插兩人之間?
想越多,心越煩。
如果感冒要吃伏冒,是一種正確的理論,那麼對她而言,心煩的時候要想上官肇澧,也是種正確的理論。
她不知道這種感覺是不是叫作飲鴆止渴,但她需要,需要靠思念他來壓抑心底躁動。
她想他低醇的嗓音,想他不疾不徐、篤定自信的舉動,想每天會出現在窗口的幸運餅乾,想那好幾個包袱的新鞋新衣……想著想著,就會心安心寧,好像身後真有一堵牆,哪天真過不去了,可以直接往後靠去。
想一次,清涼解渴,想兩次,撫平躁動,之後她便忍不住一想再想,越想越深。
她想他的港縣之行是否順利平安,想他有沒有用她的法子解決兵患,想他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想金賢重的美麗五官有沒有繼續隱瞞在那把大鬍子之下……
人有很多壞習慣,鍾凌也不例外,她喜歡甜食、痛恨吃苦,因此即使鴆酒會害人性命,只要能讓她享受到短暫的甘冽甜美,飲鴆止渴?她樂意!
漸漸地,她想他的次數超過徐伍輝,比例從一比二到一比五、一比十……越來越不成比例。
她知道這樣不對,知道這等行徑太水性楊花、紅杏出牆、不守貞節,這不是可以當落跑新娘的時代,已經訂親,就算變成骨灰也得嫁過去,有種搞外遇,就算沒被天打雷劈,也會被浸到豬籠裡。
只是,哪個女人不幻想,想想會怎樣?會懷孕嗎?沒什麼大不了的,不然四、五十歲的阿姨天天在電視前看韓劇是在想什麼?也不過就是……想想啊!
現代人最普遍的能力不是做大炮、玻璃,而是講八卦以及永遠能替自己的錯誤行為找到好借口的能力,鍾凌是現代人,所以她輕易找到好借口,然後心安理得地繼續思念她的澧哥哥。
什麼?罵她壞女人?
哪有那麼嚴重,她只不過犯了全天下女人都會犯的錯。有沒有聽過,科技來自創新,創新來自想像力,想像來自生活所需……所以啊,鍾凌想像上官肇澧在自己身邊,不過是種生活所需……
夜了,今天她有點閒,因為蕊姨對她的女紅再也忍無可忍,好說歹說把她請出幹活的廳堂裡,她和春夏、香濃美味好繼續做下去。
說起來,杜氏的女紅不是隨口說說的好,她繡出來的「唐軒」兩字就是和別人繡的不一樣,又快又好又鮮活,勾得大夥兒都想向她拜師,那股熱絡勁兒好像鍾凌開的不是糖果店而是成衣鋪子。
被趕出去後,鍾凌到鋪子裡繞一圈。
阿興、阿隆把鋪子裡裡外外又擦一遍,彼此模擬買賣技巧,閒暇之餘裁起油紙做包裝袋。
大家都戰戰兢兢的。小春說:誰讓小姐這麼拚命,我們只能做得比小姐多,不能比小姐少。
這是個爛邏輯,誰規定當小姐只能茶來伸手、飯來張口?那不是小姐,是植物人!
不管如何,她都喜歡這種工作態度,於是慷慨允諾,每月紅利結餘,除月銀之外,抽出百分之一給大家分紅。
此項福利公佈下去,眾人歡欣鼓舞,工作得更加賣力。
洗過澡,鍾凌把一頭長髮披在身後,屋子裡燃著上好的銀霜炭,烘得空氣暖呼呼的。
她捨不得用,但阿六哥哥說,那是朋友送的,不用,放著潮了可惜。
她從不浪費,於是盡情使用,並且考慮給阿六的好朋友頒一個好人好事代表,畢竟雪中送炭是稀有動物才做的事。
拿起筆,鍾凌在紙上塗塗畫畫,京城物價貴,原料比井風城都貴上兩成,那麼商品的價錢是不是也要往上提一點?
她寫下牛軋糖、進士榜、幸運餅、蛋塔、蛋糕、杏仁瓦片……再寫下定價,然後思考著,開幕時要不要做一點特價商品?
想得認真,她沒發現門被打開,一道頎長的身影走了進來。
好久不見!上官肇澧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