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號什麼號?把銀子拿出來交代了便是。」一個臉上有疤的黝黑粗漢罵道。
「我們身上沒有錢,就算把我們逼死也拿不出錢啊。」王氏打定主意,絕不把錢吐出去,好不容易能好好過幾天日子,再不用擔心下一餐在哪兒,她打死也不要回到過去。
「沒錢?上回你與人通姦,李大戶給的一千兩遮羞費呢?」粗漢口無遮攔,話出口立即引得鄉人竊竊私語。
這世間除了病毒細菌之外,就是八卦傳得最快,那天晚上的事,雖然家家戶戶都得到好處,講好不往外傳,可總是有幾個嘴上不帶把的,暗地裡到處傳,老公告訴老婆、老婆告訴娘家,一講二講,傳遍秀水村上下,恐怕連鄰近幾個村也都知道這樁八卦。
這會兒粗漢張口就說,把王氏一張老臉憋成豬肝色,卻是不敢有半句反駁,於是有些原本對謠言心存疑慮的,全認定這件事是事實,鍾家二房果然圖謀三房,害人不成反害己,果真是天理昭彰啊。
「錢不在家裡,咱們要用也動不得,你們就是把我們逼死也逼不出半文錢,有本事到鍾家大房去搾銀子啊,找我們一屋子窮人做什麼?」幾句話,王氏把火引到大房頭上。
這件事她也不滿,憑什麼自家銀子要掌在別人手裡,口口聲聲為他們好,說到底還不是想拿她家的錢去放利息,有利息她幹麼不自己賺留給別人賺?
這話聽得張氏火冒三丈,手一甩就要上前理論。
鍾凌連忙拉她一把,在她耳畔低聲道:「大伯母別擔心,先聽聽他們還有什麼話說。」
「錢是你家的,你去拿啊,爺就坐在這裡等你把銀子要回來,除非你寧可把閨女賣到那見不得人的下作地方。」粗漢一把推開鍾子華,勾起鍾子薇的下巴,笑得讓人作嘔。
「錢進了人家口袋,哪還要得回來?難不成你們吞了銀子還會吐出來?」王氏豁出去了,雖沒明說,卻是句句指控,指控大房昧了二房的錢。
這話說得好沒良心,也不想想他們現在有屋子住、有田收糧,是誰的功勞?要是沒有大房幫著,他們現在全要進城當乞丐去。這群忘恩負義的傢伙,張氏越聽越鬧心,要不是鍾凌緊緊握住她的手,她老早就衝出去。
「話說成這樣,你是打定主意不要你家男人的命了嗎?也行,他欠下六百兩,一根手指頭抵五十兩,直接砍了便是。」粗漢晃了兩下手上的借據。
「大哥,那還差一百兩。」一個流著口水的漢子,討好地對粗漢道。
「啪」!一巴掌甩來,他被打得滿頭星。「缺一百兩不會砍腳指頭。」
鍾理見兒女妻子聽到他們的恐嚇卻沒半分表情,難不成他被砍了也沒關係?這會兒波瀾不興的臉上出現忿忿不平,兒子女兒全白生了,早知道養大會變成這樣,不如一生下就捏死算了。
「還杵在這裡做什麼?快去大房要錢啊,難道你們心裡只想著銀子,不管老子的死活了?」
鍾子華、鍾子蘭、鍾子薇說什麼也不肯鬆口,兀自低著頭啜泣抹淚,誰也不願意去大房要錢。
鍾理見狀真的火了,推開架在脖子上的刀,衝上前推倒王氏,往她心窩子狠狠踹一腳。
「他媽的,你生養的好畜生,老子有難還一心想著銀錢,那可是我的錢,我賣老婆的錢!」他啥都不顧了,一嗓子嚷嚷出來。
王氏被踹得狠了,抹掉嘴邊的唾沫星子,豁出去怒道:「你在這裡發什麼橫,賣我?你想賣的是三房那個狐狸精吧!你好意思說,我還不好意思聽呢。
「你的錢?我呸!不要臉,那是我的皮肉錢,吃虧的是我,難不成是你躺在床上讓那個死胖子折騰?兒子女兒都是我的,他們再壞、好歹是個人,不像你,誰都能算計、誰都能賣,老婆算啥?兒子女兒算啥?你這黑心肝爛腸肚的賤貨,被剁成七、八十塊才好,誰耐煩拿銀子救你這條爛命!」
狐狸精?鍾凌翻白眼,她真想轉身回去,不理會這攤子爛事,要不是怕那筆錢沒了,大房、二房的眼睛又齊齊往三房盯,她真是不想管。
不光她想跑,便是二房幾個子女見父母這樣鬧,也恨不得挖個洞把自己給埋起來,只當自己從來沒有存在過。
「我爛命一條,好!今天我這條爛命就換了你們這四條貴命!」
「啪」的一聲,鍾理一個巴掌往王氏呼去,眨眼工夫她的臉腫成大豬頭,但她豈是個好欺負的,一頭往鍾理撞去,指甲不斷往他身上撓,要不了多久,鍾理臉上就多上幾道血痕,王氏又撕扯拉咬,把所有的潑辣勁全往他身上發作。
第十章 狼虎般的惡親戚(2)
鍾理哪能容許她撒潑,一把抓住她的頭髮,將她整個人往後拽。
王氏重心不穩,仰頭倒去,「叩」的一聲,頭撞上台階,鮮血從腦門滑下,王氏伸手一摸,看見滿掌心的鮮紅熱血,慘叫一聲,坐在地上,再不顧形象地扯衣服、抓頭髮,撒潑哭號。
「你這個死王八,當初,我爹娘把我嫁進鍾家,還以為嫁的是會唸書、會掙錢的鍾老三,歡歡喜喜嫁過來,才發現嫁的竟是你這破爛貨色,跟著你,我沒過過一天好日子,你賭博喝酒,回到家裡不是打就是罵,哪裡像個男人?
「你偷走三房的地契,氣死公婆,還賴到我身上,為了賭,你想盡法子弄錢,你偷大房家的豬,偷三房的銀子,自家人不跟你計較,你還越發上癮,竟勾結李大戶,想把盧氏給賣掉,再謀奪小叔子留下來的東西。
「你還說,阿芳、阿靜兩姐弟長得一副好模樣,養個幾年就能賣到好價錢,現在沒本事賣別人家的孩子,就想賣我肚子裡爬出來的……老天爺,禰睜睜眼啊,該死的是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不是我那個好小叔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