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村花原來是個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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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8 頁

 

  一急,他無法思考,急急起身,「備馬。」

  什麼?在這當頭?四爺肯嗎?

  阿六一句話都還沒問出口,賀澧已經飛快離開書房,走幾步,發現阿六沒跟上來,他揚聲怒斥,「不想跟上嗎?」

  阿六苦著一張臉,他哪有膽子不跟上,只是……「爺,您不易容嗎?鍾姑娘認不得你的。」

  話說完,他低著頭,悶聲跟著出去,誰知才走到門口,頭上一陣風掠過,賀澧又回到屋子裡。

  不去了嗎?太好了!就說嘛,人都死了,爺回到秀水村也沒用,大事在即,無論如何爺都不該在這當頭離開京城,幸好爺的理智還在,阿六鬆口氣。

  可那口氣還在嘴巴裡呢,就聽見賀澧說——

  「去叫阿五過來,讓他把我的高低靴拿來。」

  什麼?還是要去?厚,如果四爺知道秀水村的消息是他傳來的,會不會剝下他一層皮啊?

  跪在墳前,鍾凌抱著弟弟,靜靜凝望著母親的新墳。

  這些日子渾渾噩噩,像作夢似的,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熬過來的,只覺得……累,她喊了鍾子芳千百次,她叫她趁著自己正虛弱,快來趕走自己的靈魂,可是她沒來,鍾子芳把她拋棄了。

  「阿芳啊,你娘死都死了,人死不能復生,別再難過了,還是趕緊想想以後日子要怎麼過才打緊。」

  徐大娘在她耳邊嘮嘮叨叨說著,同樣的話已經說過無數遍,聽得人好膩。

  這會兒又像爹死掉那時一樣,大房巴過來、二房巴過來,勸勸說說,全是要替他們家「作主」,鍾家三房還沒死絕呢,怎麼就要外人來替他們作主了?可是她好累,累到沒力氣反駁,沒力氣耍痞。

  「城裡那間鋪子挺大的,要不,明兒個咱們就搬過去,免得你一個丫頭住,心驚膽顫的,要是再發生一次這種事,那還得了?」

  「徐家嫂子,你這說的是什麼話?就算要撐腰、要搬家,也是我們鍾家的事,和徐家有什麼關係。」張氏不滿,嗆她幾句。

  「怎麼沒關係,阿芳是我們徐家的媳婦。」

  「這事兒我怎麼不知道,徐家什麼時候用八人大轎把我們家阿芳抬進門?媳婦『喊得太早了吧,徐嫂子可是記性不好,去年我家小叔子剛過世,徐家立刻翻臉不認人,否認這樁婚事,自己悔約就算了,還到處散播謠言,說我們家阿芳克父。現在我家小嬸子遭到不幸,徐嫂子不會又來一回,到處搬弄口舌,說咱們阿芳的命不好吧?」

  「鍾大嫂子,你可別胡言亂語,我們什麼時候毀約?現在整個秀水村誰不曉得我們家徐秀才和阿芳已經交換庚帖,等服過喪就迎娶進門,阿芳可是我們家板上釘釘的媳婦,誰也別想搶。」

  「說得好,那也得等服過喪,父喪還沒服完呢,接下來還得服母喪,再快,阿芳嫁到你們徐家也是三年後的事,徐嫂子勢利眼,秀水村上上下下誰不知道,會不會伍輝考上狀元郎,徐嫂子轉眼又不認這門親了?」

  「信口雌黃,徐家哪是這樣的門風!」

  「我瞧著恰恰就是!」兩人越吵越大聲,徐大娘心頭一急,扯住鍾凌的衣袖道:「阿芳,你給大娘評評理,徐家可是這樣的人?」

  張氏冷笑,「徐家是不是這種人,阿芳心裡有成算呢,那鋪子可是我家阿文的心血,外人想插手,門兒都沒有!」

  「不過是一個小夥計,什麼心血?!我家阿芳沒付月銀嗎?」

  兩人吵得熱烈,鍾凌一句都沒聽進去,徐大娘見她半句話不說,一個火大,用力推去,鍾凌毫無防備,被推倒在地,手肘被泥地上的小石子磨出傷痕,她索性不跪了,就這樣愣愣地坐在泥地上。

  穿越?屁!重生?屁!所有的認真換來的就是一個屁。

  她幹麼呀,好好躺著睡著,一路睡到二十歲,靈魂離開這個倒霉鬼不就成了嗎?拚什麼拚?汗水不值錢嗎?體力不值錢嗎?屁屁屁屁屁……

  屁字排一路,屁得她好委屈,像是誰負了自己,刷地,淚水翻飛。

  徐大娘不放過她,一把抓起她的手怒道:「說話啊,你給我說話!你今天給我把態度給擺明,你是要那成天算計你家的鍾家親戚,還是要我們徐家這門親?你可得好好想清楚,整個秀水村再找不到一個比咱們家伍輝更俊傑的人物,如果你決定選我們徐家,明兒個我們就搬進去,如果……」

  徐大娘還在說個沒完,鍾子靜卻再也聽不下去,他一怒,跳起身,兩個拳頭握得死緊。

  「不要吵了,那鋪面、宅子登記的全是我的名字,和姐姐無關,和徐家人更無關,如果沒有鋪子當嫁妝就嫁不成徐大哥,那姐姐不嫁了,我養她一輩子、照顧她一輩子!」他轉過頭對上張氏,「大伯母,鋪子那邊全都住滿,沒多餘的房間,您還是住在老家吧。」

  張氏和徐大娘不敢置信地看著這個小男孩,才多大的娃兒,居然就敢挺身當家了。

  「夠了,通通回去,要吵回家再吵!」

  鍾達覺得丟人,一把扯起張氏往回走。

  徐大娘看看左右,所有人都離開了,還想蹲下身對鍾凌說幾句,可是鍾子靜像只張牙舞爪的小老虎,冷眼瞪著自己,她歪了歪嘴,最終還是摸摸鼻子走開。

  盧氏的墳前只剩下鍾凌和鍾子靜了,一個跪一個坐,胸口滿滿的全是說不出的傷痛。

  鍾凌沒說話,鍾子靜也沉默,兩人看著爹娘的墳,心事各自在心底沉澱。

  慢慢地,太陽落到山的那頭,暮色沾染,一點一點的黑游入,夜在兩人身上撒下一點晦暗、一把悲哀、一份沉慟……

  漸漸地,月上樹梢頭,那點皎潔照不亮兩份沉重的心情。

  雙腳麻了,身子似被無形的巨石壓得無法喘息,消失的淚水終於誠實地滑落臉頰,鍾子靜乾啞著嗓子,輕聲說:「姐姐,我怕。」

  鍾凌點點頭,她也怕,從前對未來的篤定被茫然、恐懼、無助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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