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小桃看向他,皺眉道:「十日太勉強,二十日。」
「十五日!」
「又不是做買賣,哪能討價還價?」
「我命你十五日之內,將我這傷治好!」
段長淵語氣中的嚴厲,不容人置疑,那是在警告她,如果不做到,他不會讓她好過。
她瞪大眼,哪有人這麼無理取鬧的
「要十五日內康復,也不是不可以,就不知莊主肯不肯配合。」
「你只需想辦法醫治我,其他的事毋須過問,否則有你苦頭吃!」
她瞠目結舌,張著嘴,不過她的表情全掩在面紗之下,唯獨一雙睜大的眼露出她的訝異。
有沒有搞錯
她本來只想給他一個教訓而已,誰知居然攤上這種渾事,如果她不在十五日之內醫好他,他就要怪罪她
她感到憤怒,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人家是莊主,她無法拒絕,而且她還需要待在山莊裡躲避閻九的追兵,直到武功完全恢復為止。
逼不得已,她只好負起醫治他的責任,既然段長淵逼她快點治好他,她就如他所願吧!
她故意加重劑量,而且把藥煮得又濃又稠,一碗濃得不能再濃的藥汁端到段長淵面前時,明眼人一看,別說還沒喝,光看那濃稠的汁液就讓人反胃,更何況它的苦味,足以讓人懷疑她是不是在裡頭加了十斤黃連去熬煮。
當瞧見段長淵死盯著那碗湯藥,一副想殺人的表情時,余小桃佯裝不解,一臉無辜天真。
「這藥為什麼跟之前的不一樣?」段長淵咬牙道。
「十五日之內就能康復的藥,當然不一樣。」她狐疑地看著段長淵。「莊主您……該不會是怕苦吧?」
段長淵哼了一聲,端起畹,因為這藥實在太濃稠了,用喝的還喝不到,必須用湯匙舀,他兩三下就用湯匙刮干掙,全塞進嘴裡吞下去,接著手一抬,一旁的婢女立即送上蜜餞和溫水。
從頭到尾,一氣呵成,看得余小桃瞪直眼,想從他臉上看到驚天地、泣鬼神的表情,卻是失望了。
段長淵跟沒事似的,泰然自若地喝溫水潤喉,讓她期望落空,居然整不到他
「還站在那裡做什麼?沒你的事,退下。」他冷漠地命令。
余小桃悻悻然的退下,心下嘀咕,這男人這麼厲害?莫不是舌頭味覺沒了吧?她驚疑交加地退出去,卻是越想越不對,靈機一動,閃身躲過婢女們的耳目,附在窗子上偷瞧。
「莊主?您、您怎麼了?」
「蜜餞!再拿多一點蜜餞來!還要水!快!」
段長淵捂著嘴,一副快要吐出來的樣子,哪裡還有適才的不動如山,此刻他一臉蒼白,隨時都要嘔出穢物的狼狽樣,嚇得婢女們拿桶子的拿桶子、撫背的撫背、倒水的倒水、遞毛巾的遞毛巾,還不忘催促著把蜜餞全拿來。
看到這一幕,窗外的余小桃趕忙摀住嘴,免得失聲大笑。
她就說嘛!怎麼可能有人耐得住那苦味,她可是加了一種苦葉草,跟治病無關,調味用的,熬了整整三個時辰的濃縮精華呢。
哼,活該
余小桃得意洋洋地離開,能夠讓那張閻王臉變色,讓她一整日心情都很好。隔日,當她送湯藥來的時候,瞧見一旁的婢女們,一人手上拿著一大杯甜蜜漿,一人手上拿著一整壺溫開水。
余小桃不動聲色,恭敬地將湯藥奉上,婢女接過去遞給莊主,段長淵看了下,一樣濃稠,他依然保持泰山崩於前也面不改色的架勢,一鼓作氣兩三口就把藥給吞下。
原本冷靜威嚴的神情,卻在伸手去拿甜蜜漿的時候僵住,接著把甜蜜漿推開,不敢置信地瞪向她,余小桃則是無辜地眨眨眼,一臉關心。
「莊主若要盡快康復,一定要把藥吞下,不可吐出來喔。」
段長淵黑著臉,顫抖著手對她一揮。「退下!」
「遵命。」
余小桃乖乖退出門外,又立刻溜到窗邊朝裡頭偷看,只見段長淵抓著水壺猛灌,還催促道:「鹽!去拿鹽來!」
第6章(2)
躲在窗外的余小桃摔著肚子笑到流眼淚了,男人的味覺似乎天生就比女人受不了甜,而她可是故意在藥裡面加味,熬了一種比麥芽還要甜上十幾倍的菜根。
果然如她所料,段長淵今日準備了甜漿在一旁,可惜無用武之地呀!哈哈哈!到了第三天,余小桃照例送藥來,這一次,段長淵表面上看起來依然威武不能屈,可是從他遲疑的動作中,看得出他已有顧忌,不敢再像前兩次那樣兩三口就把藥吞進肚子裡。
「今日的藥是什麼味道?」他冷著臉質問。
「辣味。」她很老實地回答。
辣?段長淵盯著碗裡的湯藥沉吟著,衡量著它會有多辣。
他不怕辣,因為酒也很辣,喝過那燒刀子的辣,只有痛快,不過有了前兩次的經驗,他決定還是謹慎一點,拿起湯匙,吃了一小口。
這藥果真是辣的,可是對他來說只是小辣,根本不足為懼,這下終於放心了。
「行了,退下吧!」他大手,揮,除了送藥,他不會對她多說一句。
余小桃也依然像個乖順謙卑的奴婢一般,退了出去,接著一閃身,來到那上好的位置看戲。
段長淵將湯藥全吞下肚後,這一回甜的用不著,鹹的也用不到,只需用溫水潤潤喉即可。
按時辰吃了藥,雖然不能勞累,但也無法閒著,他傳了幾名莊裡重要的手下過來議事。
王雄、虎奔兩人很快過來,上回關於櫻雪容所提的牙子盜賣人口一事,他已經派手下會同當地官差調查過了,王雄和虎奔就是來向他報告這事的,但才說沒幾句,他們就發現莊主臉色不對勁。
「莊主,您……臉色好紅,您沒事吧?」
王雄、虎奔驚訝地盯著莊主潮紅的面孔,段長淵此刻的臉龐不但很紅,而且還開始冒汗。
「辣……」
「莊主?」
「好辣……拿……拿水來……」
段長淵抱著自己的脖子,整個人大口喘氣,汗水一滴一滴地浮現,彷彿整個人像坐在爐上烤火似的,目皆盡裂,眸中血絲滿佈,看得在場人又亂成一團,拿水的拿水、拿毛巾的拿毛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