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邊揉著她手腕上的青紫,一邊沒好氣地控訴。「你還用簪子對準我眉心,想殺我,好狠心。」用淚眸控訴的巫依雪瞪了他一眼,反駁道:「反正你會躲開,又扎不到,嘶——你輕點啊!想廢了我的手是不是!」邢覆雨簡直不知該生氣還是該笑,她雖然成了大姑娘,但性子卻還跟個小丫頭一樣,騙了他那麼久,不但不心虛,還有理了?
方纔他知道她就是西山妖女巫依雪時,雖然震怒,卻也沒有要傷害她的意思,他對她招招手下留情,現在不過是把她弄脫臼而已,他還主動幫她揉一揉,她居然還嫌他?
「你哭什麼,我都還沒嚴刑拷問你呢,這點疼就耐不住了?」巫依雪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想哭,當他發現她就是巫依雪後,說翻臉就翻臉,那無情的眼神令她悲從中來,止不住想掉淚。
其實她不是一個愛哭的人,卻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在他面前竟然抑不住淚水。
邢覆雨接回她的手腕,又將瘀血揉開後,這才清了清嗓子。
「你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會變成六歲小女娃?」巫依雪知道自己又落到他手上,再騙下去也無用,只好說實話。
「我為何落此下場,你會想不到原因嗎?」開覆雨仔細回想,當初在閻羅崖時,他其實並無殺她之意,只是想廢了她的武功,好將她帶回皇城覆命。
他將兩人的過往從頭想了一遍,最後看著自己的手,突然恍悟。
「難道當初我意圖廢你武功,吸了你的內力,才致使你變成小丫頭?而適才我將內力輸給你,你才——」說到這裡,他腦中不自覺想起掌心碰觸她胸前柔軟時的畫面,那觸感依然清晰……驀地一陣氣血上湧,他感到莫名躁熱,而她似乎也同時想到這件事,抬起的版與他目光一觸,芙蓉玉頰瞬間生暈,紅艷似火,教他一時移不開眼。
「看什麼?」她忍不住氣羞質問,嗔怒的眉眼將一張絕色更添了三分嬌艷,煞是明媚動人。
邢覆雨神色尷尬,立即將身體裡的躁熱壓下,突然感到大掌裡的手腕想掙脫,他立刻收緊不放。
「想逃?」他沉聲質問。
她沒好氣地說:「我逃得了嗎?是你捏疼我了。」他稍稍鬆了手勁,卻還是沒放開,因為他發現自己雖然抓到了她,卻似乎並不想把她交出去一個他原本疼寵至極的小丫頭,突然變成了他奉命要捉拿的妖女,令他思緒變得複雜起來,在還沒想出該拿她怎麼辦時,只好先把她帶在身邊就近看管。
當他們走出房外時,農舍夫婦都傻了,不明白自家屋裡怎麼會多了一個大姑娘?
邢覆雨給了他們一些銀子,囑咐道:「今日之事不准向任何人提起,否則你們該知道後果。」他身上的氣場十分懾人,這對夫婦又是鄉野百姓,只想安分過日子,自是不敢惹事,趕緊向他保證絕不吐露半句。
邢覆雨帶著巫依雪離開農舍,為了防止她逃跑,他握住她另一隻沒受傷的手腕帶著她走。
他的步伐大,被拖著走的巫依雪必須小跑步才能跟得上他。
「你放手,反正我又逃不了。」她抗議。
「不行。」他堅持握住她的手腕往前走。
她掙不開,只好繼續跟著,心裡也猜不出這男人到底打算如何處置她?
她雖然恢復了原狀,但功力只恢復不到一成,想到此,她禁不住在心頭後悔著,當時要是自己能忍著,說不定功力就全部拿回來了,隨後她又趕忙搖頭否定這種想法,這種事怎麼能忍?有哪個女人在醒來後發現自己一絲不掛的被男人摸胸還能冷靜以對的?
唉,她這回真是虧大了!巫依雪暗自懊惱著。
兩人一路沉默,大約走了一個半時辰後,她覺得有些累,口也有些渴,可前頭的男人似乎一點都不嫌累,只顧抓住她的手腕不放,一路往前走。
若是以往,她總能保持心平氣和,不怒不惱,但是不知怎麼著,此刻她心緒不佳,無端生起一股氣來,一個不察,不小心踩到一處低窪,扭疼了腳。
她腳疼,但因為負氣而忍著不說,直到邢覆雨停下來,選了一處溪邊暫時休憩,才發現她的動作有異。
「腳怎麼了?」他問。
「沒事。」她將臉轉開,冷淡回應。
他不再開口,卻突然將她打橫抱起,把她嚇了一跳。
「你做什麼?」她氣得用手打他。
邢覆雨將她抱坐在石頭上,低頭檢查她的腳,果然發現左邊腳踝有些紅腫。
「扭傷了腳怎麼不說?」他的眉頭擰得嚇人,語氣裡多了苛責。
「說了有用嗎?」她負氣道,把臉轉向一邊不看他。
她這模樣簡直跟小孩子使性子一樣,不知怎麼著,邢覆雨竟然有股想笑的沖是他疏忽了,才害得她扭傷腳,因為這一路上他只顧著想事情——雪丫頭就是巫依雪,這件事太震撼,卻也困擾了他,他不知道該如何處置她,倘若他對她無情,他可以毫不在意地將她送至京城,交給皇上,但他不願。
是的,他不願,所以他很困擾,他需要想一想,這女人簡直丟了個大麻煩給他。
他脫去她的鞋襪,為她揉腳,少女的裸足膚白似雪,嬌若嬰兒,觸摸起來柔滑如玉。
他抬眼,見她雙目緊閉,貝齒咬唇,正忍著疼,雖然身著布衣,依然容色照人,些微蒼白的臉色瞧來楚楚可憐。
邢覆雨盯著她,與雪丫頭相處的種種過往一一浮現在他的腦海中,她實際上是什麼注子,他其實再清楚不過了。
她救了被人口販子抓走的孩子們,和孩子們天真無邪地玩在一塊,她會在他懷中撒嬌使性子,也會獨自一人望著遠處的白雲,無聲流著眼淚說她想家。
其實她也只是個十六歲的姑娘,武功平平,為了生存,偶爾耍點小心機,江湖經驗不足,還會怕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