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無歡跟著他走,兩人出了大街,最後走進一間客棧,這時已是晚膳時刻,用膳的客人多,店小二顯然認得這位鼎鼎大名的易捕頭,一見到他,立即上前招呼,還順帶讓人去通知掌櫃。
「捕頭大人,快這邊請,樓上有雅座。」
易定風點頭,跟著店小二上了樓,他率先入座,見她還站著,命令道。
「坐。」
顯然他不是個話多的人,說話言簡意賅,宮無歡也不客氣,直接在他對面坐下,沒多久掌櫃親自來招呼。
「可有上房?」他問。
掌櫃的忙道:「有的有的,捕頭大人想留宿?」
「給我們兩間客房,要相鄰。」
宮無歡愣住,她沒料到易定風什麼話也不問,就逕自幫她訂了客棧。
「易捕頭,卑職沒打算在客棧留宿。」
易定風抬頭看她,目光清澈,但犀利得像是能看進人的靈魂一般。
她不畏他的目光,直視不移。
「先吃些東西吧。」他又吩咐掌櫃先把店裡的招牌菜端上來。
她擰眉,不滿他逕自做了決定。「易捕頭,卑職不餓。」
易定風不疾不徐地說道:「打從你進城,就有人盯上了你,而且是兩路人馬。」
宮無歡一怔,不由得心下佩服,易定風不愧是名捕,居然看出來了,而且還看得出是兩路人,她早知有兩批人馬跟著自己,一批是來路不明的灰衣人,另一批便是弓長嘯的人。
「最好盡快填飽肚子,說不定今夜有一場架好打。」
宮無歡這次沒拒絕,順著他的意拿起酒壺為自己斟了一杯,她低頭思忖,她一人孤掌難鳴,易定風提醒她,無非是表示可以幫她。
她正愁無法甩開那些人,何不順勢依他?當然,她也知道易定風肯定已經懷疑她了,若不是她身上懷有重要的東西,她一個小小的暗捕,因何引來別人的覬覦?
為了消除易定風的懷疑,也為了甩開那些人,她決定將計就計。
「易捕頭,實不相瞞,那兩路人的其中一批是盜匪餘黨。」
易定風執起酒杯的手一頓,明銳的視線盯住她。「當真?」
「因為卑職認得其中一人,那日在盜匪船上,卑職和那人交過手。」
宮無歡遂將自己和弓長嘯交手的經過告訴易定風,因為屬實,她敘述起來也更真,同時將那批灰衣人的帳算到知府大人柳永敬的頭上。
「卑職懷疑,柳大人和盜匪合謀,卑職這次南下,是暗中奉了陵王之令來查探的。」
奉陵王之令當然是她誆的,不過她四師妹白雨瀟嫁給了陵王,這次盜取名冊也是為了四師妹,所以為陵王效命這句話,宮無歡說得天經地義。
易定風十分意外,但隨即又狐疑地問她。「陵王身邊能人甚多,因何找上你?」
她冷哼,就知道這位易捕頭不是好唬弄的人。
「實不相瞞,陵王的寵妾水妃是我的師妹。」
說到陵王那位寵妾,京城裡無人不知,向來不貪戀女色的陵王,卻極度專寵這名小妾,一連向皇上請命破例讓她晉位,尤其在她懷有身孕之後,更是晉級妃位。
宮無歡不怕易定風去查,抬出師妹水妃,只會讓易定風對她的說辭深信不疑,她不會告訴他名冊的事,畢竟這可是一件大功勞,皇上要整治江南貪官,求的是貪污的證據,人人搶破了頭要立功,她也不例外,這個大功勞,她只會和自家師姊妹一塊兒分享。
她唯一能給的,就是把弓長嘯這批盜匪餘黨的下落告訴易定風,就由鼎鼎大名的易神捕來收拾那些人,這對她只有利而無害。
另一頭,弓長嘯尚未提親,就開始準備成親事宜,他興高采烈地找來媒婆,準備喜房,添置喜被、喜枕,備紅燭,貼喜字,連新娘子的鳳冠霞帔都由他來添置。
崔木和楊笙一點也不看好這門親事,他們看得很清楚,那個女人可一點都不喜歡幫主,而且她來路不明,漕幫弟兄遍佈各地,他們去打聽那女人的底,除了她的名字,找不到任何關於她家族的事。
他們將此事回稟幫主,誰知幫主卻完全不在意,還如此得意洋洋地回答他們。
「無家無依?那好,本幫主娶了她,她不就有家了?我的肩膀就是我娘子的依靠,她成了幫主夫人,以後漕幫就是她的娘家。」
當時幫主說這話時,滿臉都是欣喜,語氣儘是寵愛,人還沒娶回來,就已經滿嘴「我娘子」的喊著,見幫主興頭正高,誰還敢不要命地去潑幫主冷水?
「怎麼辦?幫主被那娘兒們給迷住了。」崔木好不憂愁地說。
「我楊笙閱女無數,一看也知那娘兒們不是個善茬,她並不喜歡咱們幫主,卻答應幫主的提親,其中肯定有詐。」
「老邱,幫主向來最重視你的意見,你去勸勸幫主。」
「我早說了,你沒看到幫主當時那臉色,彷彿我若是再敢說那娘兒們一句不好,就叫我吃不了兜著走。」
「幫主年紀輕輕就接下了咱們漕幫,當初老幫主看上的就是幫主行事穩當,有擔當,人又機靈,過去也有不少漂亮的娘兒們來勾引幫主,也不見幫主愛美色,怎麼這一回才見了那女人一眼,就日思夜想的?」
「依我看,這娘兒們就是個麻煩,傳消息回來的弟兄們說,有人要暗中捉拿她,幫主就立刻帶著咱們急匆匆地去保護人家,那些人似乎是朝廷的人,幫主為了一個娘兒們惹上朝廷,這可不妙啊。」
「那娘兒們美是美,但也沒有美到傾國傾城,幫主又不是沒見過女人,怎麼就被她迷成這樣?像著魔似的。」
崔木和楊笙這些弟兄不時唉聲歎氣,說歸說,卻沒有人敢再去勸幫主。
大夥兒正苦惱時,正好一名弟兄氣呼呼地從外頭回來,說他去了安石城,向那兒的漕幫弟兄打聽過,楊柳胡同那屋子是間空屋,據說以前那兒死了一家人,後來又傳言有鬼,以至於那屋子空在那兒,乏人問津,聽得崔木幾個弟兄跳起來,直罵豈有此理,這下有證據了,趕緊和這名弟兄一起去向幫主稟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