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再世為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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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頁

 

  看這女孩看他看得別不開眼,明融之起先以為她也像其它女子見到他便一臉癡傻的模樣,心裡馬上升起一古厭惡感,明明無數的規矩和禮儀在那裡擺著,就算再大膽無恥的女子也不敢這樣瞪著他看。

  他心裡的反感更重,但是她依舊沒有移開她的眼,只是那本來瞠得老大的眼像是發酸了的眨了眨,深沉的眼波在經歷最初的翻湧後,像是從極度的震驚轉而露出若無其事的樣子,頃刻間便回復了清冷和寂寞,幽微的黯然與惆悵,明融之幾乎要被她眼裡的傷痛震撼。

  她是無禮的盯著他看沒錯,但那雙烏溜溜的眼底不是愛慕和歡喜,是一種他說也說不出來、生平沒有經歷過的感覺。

  他不由得心驚,那眼中的情緒是……冷厲?且是衝著他來的,真是太古怪了。

  「多謝這位公子。」她聲音很冷,冷漠到近乎無情,接著,轉身就走了。

  她走得飛快,背脊挺直,步伐如風,簡直像在逃離什麼似的。

  闖禍的馬車車伕過來鞠躬道歉,明融之訓誡了幾句便讓他走了,他還有要事得去辦,拉著韁繩,正要上馬背,他發現地上有一個長卷軸盒子。

  他彎身撿起來,這似乎是剛剛那小姑娘落下的,這會兒已經見不到人,先帶回去再想辦法還給她吧。

  眼淚是什麼時候流出來的,房荇不知道。秋日朗朗,她只覺得懷裡像焐著一塊冰,她匆忙的走著,晴朗無垠的天際,和她擦身而過的男女老幼,各式各樣的叫賣聲……越來越模糊,最後終於眼裡的事物完全破碎了……

  為什麼下定決心要恨他的她,再見到他,心裡還會痛?還會有眼淚?對他,她還沒有冷卻到無動於衷嗎?

  一個她曾經愛了很久的男人,難道,她心裡對他的恨還不足以掩蓋那些愛嗎?

  她隨即推翻了這種不切實際的念頭,愛他是天堂,恨他是地獄,她在天堂地獄中來回經過,現在剩下的,只有自己。

  這時一頂華貴的綠呢大轎從房荇身邊經過,薄紗的窗簾裡突然有道嚴峻的聲音響起,「停轎!」

  轎子毫無搖晃的停了下來。

  窗簾被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掀開,一雙精明銳利的眼全神貫注的看著街上逕自往前走的房荇。

  「薇兒……」那模樣,那長相像極了一個人,可怎麼這麼小?

  難道是她的孩子?

  「大人?」帶刀侍衛垂著頭。

  「回去以後打聽一下,那房子越可還在河晏?」

  「遵命!」

  「起轎吧。」無比厭倦的聲音復響起,人慵懶的躺回軟榻,大轎漸去漸遠。

  回過神來的房荇完全沒發現自己被不明人士注意了,抹乾了眼淚以後,她才懊惱的發現自己弄丟了畫盒,但幸好懷裡的銀票沒掉,雖然可惜了那幅工筆花鳥畫,但丟就丟了,再畫就有了。

  看看日頭高掛,都晌午了,她出門半天,還有一堆事沒辦。

  今日是大哥掩護她出的門,她這麼個半大不小的年紀,別說娘不會讓她自己出門進城,爹更是連商量也不必了,是她給房時保證又保證,再三保證午飯以前會在約定的地方等他,他這才勉為其難答應的。

  不過,他要知道自己賺到五千兩,應該會像她一樣高興吧,她已經迫不及待想告訴他這件大事了。

  至於娘的鋪子……明後天再想辦法出門吧。

  這十二歲的身體,真的很不方便!

  第6章(1)

  白底青絲流雲靴,淡煙似秋香花紗四合盤領窄袖常服,鑲寶石發繩束髮,人坐在黃花梨的官帽椅上,一手支著頭,額發半遮著臉,四角鏤空雕雲吞獸小葉紫檀案幾,擺著的正是那幅趙孟俯的重江迭嶂圖。

  坐著的人許久無話。

  站在下頭的人,裡衣都是涔涔的汗,即便久經風霜,也不知見過多少權貴,他還是拿捏不住上頭這位的心思。

  今上努力開枝散葉,子嗣眾多,原有十一位皇子,五位公主,但四、七、九皇子分別於幼年時夭折,前幾年,二皇子因為結朋亂黨,犯了大忌,被圈禁至今,五皇子與二皇子是一母所出,出面替自己的兄長求情,也被株連,六皇子沉溺酒色,形同廢人,十一皇子據說從小養在太皇太后跟前,因為是么兒,不起眼,反倒是平平安安長大了。

  皇帝見身邊的孩子們令自己失望,便將一直放在太皇太后跟前伺候的小皇子接了回來,未成年的皇子通常住在皇宮的西處所,和太子的潛龍邸分開,最令人驚訝的是,十一皇子還未成年,聖上卻讓他遷出皇宮,分府別過。

  一個未成年皇子在宮外擁有府邸,這可是開國以來沒有過的事情。

  朝臣廟堂議論紛紛,但皇家的事不可妄議,暗地裡,諸位大臣小吏們也只能嘀咕這何嘗不是陛下保護兒子的一種措施。

  可也就這樣,這些年,萬歲爺又好像忘了有這麼一個兒子,十一皇子也深居簡出,除了重要年節,少見他和誰來往,完全像個富貴閒人一般。

  聖心難猜,聖意難測,有旁的心思的人太多了,所幸皇帝的龍體康健,到目前為止,一切都還看似風平浪靜。

  十一皇子問:「這東西哪來的?」

  「稟殿下,是一位小姑娘送來梓廛館的寄賣品。」說出來太難取信人了,可偏又是事實。

  「且不論賣者是何人,你確定不是贗品?」梓廛館是他的產業,筆墨紙硯書冊只是幌子,畫作買賣才是大宗,民間收藏之風大熾,偽造書畫作品自然也大行其道,水平幾可亂真,利潤也不言而喻。

  但真即是真,偽還是偽,想以次充好佔他便宜,這絕不可能。

  他向來不管這些,但是要往上送的東西,逼不得要多問幾句。

  「實在是天下難得一見的珍品,小的已請國子監的衛博士掌過眼,衛博士還希望能留在他那裡,好多欣賞幾日。」要不然豈敢呈到貴人的面前來?他的膽子還不夠大到拿身家性命來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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