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媳婦說的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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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頁

 

  其實芮柚紫還真沒猜錯,任雍容在外人面前一個樣,在太妃面前又是一個樣,他扮演的是一個恣意撒歡,承歡膝下,永遠長不大的孩子。

  這是他不為人知的孝心,為的只是想能讓自己奶奶歡笑。

  芮柚紫不知道的是,任雍容自小幾乎是在奶奶身邊長大的,自他有記憶開始,母親要操持著王府偌大的家業,要應酬各家貴婦,每天忙得腳不沾地,這唯一的兒子,她要不將他交給奶娘,要不就帶到奶奶身邊,讓那些人看顧照料他。

  而母親這麼做不是不疼愛她,而是真的分不開身,也為著孝順年輕就守寡的婆母,希望兒子能給她帶來一些安慰。

  每當他晚上因為想娘親睡不著的時候,只能帶小被子去找奶奶,因為母親還有爹爹要伺候,在許多人許多事瓜分了母親的時間之後,唯一剩下的,就只能留給父親。

  他是獨子,盡可以撒潑使壞讓母親分身不暇,只能看顧他一人,但是他不想看母親臉上露出無可奈何的表情。

  而無論什麼時候,只要他去敲奶奶的門,奶奶都會無條件張開雙臂將他摟入懷裡,給他說故事,帶他玩,甚至遠去自家收割過的稻田里陪他灌蟋蟀,陪他在河塘裡撈魚,玩得一身泥濘,讓他忘記所有的不愉快。

  他慢慢知道奶奶只要看著他笑,她就心滿意足了。

  這是一種護犢之心,血緣上無法割捨的愛。

  當父親母親離世了,他把自己關了起來,幾天幾夜的絕食,最後餓到受不住了,他開門,見著的是蒼白著一張臉的奶奶。

  之後,奶奶病了好些天,他才知道奶奶是因為沒日沒夜的守著他,累倒的。

  瞧著奶奶的病容,他才發現自己忘記他的爹娘也是奶奶的兒子和媳婦,他痛,奶奶又哪能不痛?

  結果他還要累得奶奶來看顧他。

  也就在那天,他醒悟了,他不要奶奶老得這麼快。

  她要是老了,就會離開他,他不要!

  然而時間從來是不等人的,一天天過去,他長大了,無論他如何精心看顧,奶奶還是老了,但是,他仍舊努力的做讓她開心的事,將她以前給他全部的愛灌溉回她身上,他不遠

  游,不逐名,陪她說笑,陪她吃飯,滾地撒歡兒也不以為意,只要她臉上的皺紋是因為快活而揚起的,那就好。

  他要他的奶奶活到一百歲。

  始終低著頭的芮柚紫下意識的把頭揚起來,這腦袋一抬,便和耍滑頭的任雍容對上了眼。

  任雍容慢吞吞的站起直子,目光如萬年寒冰又帶著古怪,那眼光好像要把她臉上的毛細孔都鑽研出朵花來。

  「瑞兄弟……不是,你……那顆不聽話的柚子?!」

  他還是把她認出來了,柚子、柚子……是誰給你亂取綽號的權力!我叫柚娘,臭男人!生氣的她胡亂給他行了個禮。

  「這是怎麼回事?」他想去握她的手,要她給個交代,結果芮柚紫把手藏到了背後。任雍容蠻橫的將之拉出來,握在手中。

  鶴壽堂的下人眼光全部膠著在這對夫妻上。

  郡王不是不待見這個正妻嗎?這會兒,這眼光,可是燃著熊熊火焰,眼底意謂不明,連太妃也把下巴支在枴杖上盯著這對夫妻瞧。

  「你去綠瀾亭的花架下等我。」見她不言不語,又意識到這裡不是他的隸柳堂,不過,他沒打算放她一馬,既然她敢戲弄他,就要有膽子承受結果!

  「放手。」她冷聲道,雙眼如冰珠子般回瞪他。

  任雍容這才不甘不願的放手,但放手的同時立刻就後悔了。

  她細瘦的手腕上多了一圈紅。

  芮柚紫沒給他看第二眼的機會,很快放下袖子,更沒有多看他一眼,帶著回雪走了。任雍容一直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轉角處,才轉頭進了鶴壽堂。

  太妃只有幾句話。

  「奶奶不管你們夫妻間的事情,但是我那老姐妹八十整壽壽誕在即,不管你喜不喜歡她,人已經娶進門,就是你的元妻,往後你要晾著她,還是有機會重修舊好,奶奶也管不著,但是太后宴會那,郡王妃不能不去,該怎麼做,你知道吧?!」

  「孫兒曉得。這是通商司從波斯帶回來的自鳴鐘,我把它帶回來給奶奶玩,往後您就不用老讓徐嬤嬤給您看銅壺滴漏,又老說她看得不准了。」任雍容摟著奶奶的胳膊蹭著。

  「編派我!」太妃拍了下他的臉,歡喜的笑了。

  任雍容即使急著要去見芮柚紫,但還是陪著太妃用了午飯,等他從鶴壽堂出來趕到綠瀾亭,哪還有人跡。

  看著空無一人的花架下,他又氣又怒,更多是被忽視的感覺。

  這個膽大妄為的女人,居然把他的話當耳邊風!

  放他鴿子,沒把他當回事!不過,這好像也不是第一次了。

  這個女人,扮男裝騙他就已經很過分了,這會兒連他的話都不聽了,她的眼裡到底有沒有他這夫君?

  很明顯是沒有。

  她違背他的命令擅自外出,一下又是謝語,一下又是談觀的招蜂引蝶;街上偶遇把他當臭蟲,避之唯恐不及;但是她又善詩能文,隨口吟哦堪比曹植的七步成詩,即便是書香禮樂傳家的女子,也不見得有這般才華,原來這段日子讓他迷亂的「男子」都是她!

  也難怪無論他怎麼搜查,即使派人遠至洛陽也查不出瑞氏一族裡有這麼一號人物。

  「瑞氏」、「芮氏」,他思前想後,這女人壓根連姓氏也沒改過,她從來沒承認過她是洛陽瑞氏,是他們這群自以為是的男人自己張冠李戴。

  他被耍得很徹底。

  被戲耍到這般地步的他理應要怒不可遏,把她抓起來好好痛打一頓,可追根究柢,他才是那個咬著自己尾巴玩的小狗,從頭到尾就是自己一廂情願的耍了自己,他的心不知道為什麼如鈍刀割肉,悶悶的生疼了。

  自從見到男裝的那顆柚子,他的心好像一直被牽著走,不由自主,一度還懷疑自己是不是真有龍陽之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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