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外頭男人喊的名字,文致熙哪裡管得了自己現在像重病的老牛,三步並兩步往前衝,顧不得沒穿鞋,推了門就往外跑。
門外,鄰居正與童俐人拉扯著。
「小武?」文致熙瞪著多年鄰居,很自然地將心上人拉進懷裡,一股酒氣登時鑽進他的鼻子。
這女人是浸在酒裡嗎?
「致熙哥,你在家啊。」被喚做小武的男人搔了搔頭。「早知道你在家,我就不出來了。」
「你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他邊問邊安撫軟綿綿地偎在他懷裡,一下子又張牙舞爪揮舞著四肢的醉鬼。
「她啊。」小武看著醉酒的女人,無奈地搖頭。「這三年來,她只要一喝醉酒就會來你家按門鈴敲門,吵得大伙都睡不著覺,要是不制止她,哄她回家的話,她就會在這裡魯一個晚上。」
他千錯萬錯就錯在搬進童家原來的屋子,更不該認識這一對找他麻煩的戀人。
「……是嗎?」文致熙濃眉聚攏。
只要喝醉,便會下意識地來找他?她連個聽她吐苦水的人都沒有嗎?唉,他不該離開台灣這麼久的……
「並沒有很常來,但是她要是敲門無人應,到最後就會開始踹門,你沒發現你家的門凹了嗎?」小武指著他家門板。
「……我沒注意那麼多。」回台灣時,他只是以為有人惡作劇,沒想到兇手就在他懷裡。
「既然你在就好,我想她是來找你的,麻煩你照顧她了,別讓她太吵,夜已經深了。」小武說完就轉身走人。
文致熙看著懷裡一副準備要投奔大馬路的女人,雙手微使勁,準備將她架進屋裡。
「你誰啊,幹麼抓著我?」童俐人細聲質問。
「你說呢?」咳咳,嗆死了,她是摔進酒桶裡不成?好端端的,怎麼突然喝這麼多酒?
「你很眼熟喔。」她醉得兩眼無法對焦,看了很久才一擊掌。「啊,你是文致熙!」
說著說著,嬌軟的粉顏猙獰了起來。「你這個混蛋,我才不要理你!」丟下話,她以為自己動作利落瀟灑地跑了開,豈料,她只是又抖又斜的從文致熙身前緩慢的以凌亂碎步方式行走而已。
歎口氣,他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俐人,先到我家休息。」
「不要!」她耍狠地往他腕上啃咬,毫不留情,直到嘴裡嘗到了血腥,才錯愕地停下動作,抬眼看著他。
文致熙連眉頭都沒皺,手依舊不放。
「放手啦!」
「先進來。」
「不要——」她再度發起酒瘋,又吼又叫,甩不開他,索性抬腿踹人。
濃眉微沉,「別鬧了。」他緊扣的力道依舊不減,硬是要將她拖進屋裡。
「啊,好痛!」她低叫了聲。
聞言,他下意識鬆手,可還沒來得及開口,便瞧見她如鳥兒般飛了出去。
「俐人!」文致熙急忙追上去,就見她想往分隔島沖,壓根沒瞧見一串車子正欲呼嘯而過。
他一個快步擋在她側面,讓所有車子都緊急停下,可他身後的女人仍舊沒半點危機意識,竟真的跳上分隔島,大聲唱起歌來。
「來氣、來氣、阮袂對台灣灰粗企——」
媽的!文致熙暗咬牙,跟著跳上分隔島,力道不容忽視地扣上她的腕,哪怕會在她細雪般的腕上落下指痕,也不再鬆手了。
「你幹麼啦!偶要灰粗企——」
「回家!」文致熙濃眉緊蹙,臉上神色嚇人,但不是不耐,只是擔憂她的安危。
她的酒癖奇差無比是他始料未及的。
而且大概也只有在這種狀況底下,她這個五音不全的傢伙才敢在眾目睽睽之下高歌不休吧。
「不要啦,你凶我、凶我、凶我……嗚嗚嗚……」她捂著臉開始低泣。
他臉上頓時浮現數條黑線。又笑又哭,她到底想怎樣?
正忖著該怎麼安撫,眼角餘光卻不經意瞥見不少車輛經過時刻意放慢速度,對街更早已經擠滿了看熱鬧的人潮。
他凶狠的散發出暴戾之氣,寒冽的目光讓一群看熱鬧的人立即連退數步,原想湊熱鬧的慢速車輛也改為快速飆過。
歎了口氣,他輕拍著還在哭的女人,用他最柔的聲音說:「俐人最乖了,我們回家好不好?」
「不要!」她像個拗脾氣的孩子開始跺腳。「你放開啦!你是壞人,居然跟恬可搞在一起,你不要臉,嗚嗚……你知不知道偶喜歡你很久了,你卻這樣對偶……有女朋友就要跟偶說啊,為什麼要騙偶……」
「你在胡說什麼?誰跟恬可搞在一起?」額際抽痛得難過,幾聲重咳過後,文致熙感到一股惡寒,確定自己的病情經過這次折騰,絕對是惡化了。
不過,想到她後頭那句喜歡他很久,他又狂喜得不得了。
「有啦,你昨晚跟她嗯嗯啊啊的,偶都聽見了!嗚嗚嗚……偶討厭你、討厭你……」
「什麼跟什麼?」他愈聽愈糊塗,努力想要拼湊出輪廓,可又看見她想要趁機逃開,趕忙扣住人。「回家,乖。」捺住性子,他柔性勸導著。
「不要、不要、不要——」她踢踹著,乾脆在分隔島坐下,壓根不在意坐相不雅,裙底風光快要傾洩而出。
可她不在意,不代表文致熙也不在意,就見他像是拎小雞般將她抓起,不讓肥水有落入外人田的機會。
「你走開,偶討厭你,你走開啦——」童俐人大舌頭地嚷著,音量之大,快要蓋過嘈雜的大街。
「給我閉嘴!」文致熙失去耐性地暴咆著。
被吼得抖了下,她顫巍巍地抬眼,滑出兩泡淚。「嗚哇……你凶偶、你罵偶、你討厭偶,還說喜歡偶,結果都是騙偶的,你是壞人啦,救命啊!綁架啊……」
她語無倫次的控訴,而後又拉開嗓門大吼,再次凝聚了大街所有人的視線,文致熙也因她的緣故再次成了萬眾矚目的存在。
咬了咬牙,他暗咒數聲,決定要快刀斬亂麻。
手臂微使勁,他單手將她挾困在肌肉糾結的臂彎裡,輕鬆跳下分隔島,走向對面有點遙遠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