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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頁

 

  「我今早起床看到它,看樣子跟同伴分散了,我想收留它一陣子也無妨吧。」張萸得空就摸摸小胖鳥的腦袋,小胖鳥倒是很乖地任她上下其手。

  「是不小心打瞌睡,趕不上回巢的時辰吧。」溫頤凡沒事似地道,對她收留那隻小胖鳥也不置可否,只是小胖鳥聞言,卻縮了縮本來就不怎麼明顯的脖子,好似有些愧疚。

  小胖鳥於是成了張萸攤子上的「擺飾」之一,沒客人時,它就在張萸桌上走走晃晃,搖擺著小小尖尖的尾巴,好似在巡視它只有一方桌子大的領地。當客人到來時它則是動也不動,挨著貓兒扳不倒呆坐著,只有當客人太刁難時,小胖鳥似乎也感受到張萸的無奈,它會突然瞪大眼,飛到客人頭上,鳥喙和鳥爪齊落,嚇得客人抱頭逃之夭夭。

  只有這時,溫頤凡看著小胖鳥的眼神才會友善一些,用膳時會賞它許多好料,所以這不速之客還當真住了下來,吃得更圓更胖了,一直不想給它取名,以免未來分離時不捨的張萸,最後也忍不住阿肥、阿肥地喊它。

  於是它有了名字,叫阿肥。

  這日石頭又笑得一臉巴結地靠過來,顯然心裡正打著某種主意,但張萸並不討厭這樣的石頭。張萸曾懷疑整個京城的人都是石頭的熟識,後來她總算明白,每當石頭這麼笑著的時候,通常都是受人之托,所以絞盡腦汁忠人之事,而他也樂此不疲,當然就人面廣闊啦。

  「有什麼好事啊?」張萸好笑地問。

  石頭捧來幾個外盒精緻討喜的小盒子,有琺琅、蒔繪、陶瓷、木雕的,對所有女人來說,那是再熟悉不過的小東西,可張萸卻一臉陌生,「這什麼?」

  「你知道我們店裡也有不少女客,所以老闆打算賣點胭脂。」

  「書肆賣胭脂?」張萸原本覺得有些怪異,但話說回來,敝帚居確實不少女客,她的攤子本來就有不少年輕女客來問姻緣,而且不乏原本就是敝帚居的客人,覆著面紗的都是些能讀書識字的千金小姐,沒覆上面紗的則是青樓女子。張萸常覺得諷刺,這天底下最多才多藝的女子卻都來自青樓,被男人所輕薄,也被天下人看不起。

  「是啊,所以我就建議,我們書肆的胭脂需要個活招牌,如果客人看了覺得這胭脂搽上去真能讓美女變仙女,是不是有很多人願意掏錢買啊?」

  張萸一陣失笑,「你是要我當那塊活招牌?」見石頭用力點頭,她又道:「可是我沒用過這類東西……」雖然,有些心動。

  「沒問題,我讓陳大娘來教你。」石頭果然請來了隔壁香鋪的陳大娘,替張萸點胭脂。

  「早說姑娘家就該打扮打扮,這不是更漂亮了?」陳大娘笑咪咪地道。

  張萸看著鏡子,自己都有點臉紅,她有些遲疑地問石頭,「活招牌該做什麼?」

  「什麼都不用做,像平常一樣坐在店門口就行了。」

  話說回來,張萸在敝帚居擺攤,書肆的主顧仍是京城的士人。自從張萸開始在敝帚居擺攤後,他們的生意更好了,過去有些客人大半個月來一次,現在卻是天天來,想也知道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但有溫頤凡在,只要他沒課,任何蒼蠅都不可能飛進張萸的視線。當然讀書人大多情感含蓄,有很多客人到現在都只敢遠遠地看著張萸。

  張萸本來是鬆了口氣,只要跟平常一樣坐在店門口,也太輕鬆。但她卻不自覺地有些緊張,得按捺住才不會一直拿起鏡子端詳自己的容貌,她平時不會隨身帶著鏡子,但這些胭脂盒有的內裡襯了銅鏡,害她時不時就打開來看。

  臭書生去上課了,當他回來看到了,不知會說什麼?張萸忍不住想,但是她猜,那臭書生一定什麼都不會說。不過他會不會臉紅呢?她突然有點期待。

  張萸支著頰想得出神,忍不住嘴角微勾,這時一位敝帚居的常客趨上前來。

  「張……姑娘?」

  張萸奇怪地看著這位每天到書肆買書,但從未對她的攤子表示過興趣的書生。那臉紅口吃的模樣,立刻就讓她想到溫頤凡,不過說也奇怪,她現在覺得溫頤凡害羞的樣子可愛得多了,而且他還老是喜歡裝作若無其事,她如果不理他,他還會緊張哩。

  「客倌想問事,或捉鬼驅邪?」她立刻擺出了專業的態度。

  書生擰著眉,半晌才道:「我……我想問姻緣。」

  奇了,第一次有男人來問姻緣,但張萸沒有露出她的疑惑。

  「尊姓大名?生辰八字和出生地?」

  書生正經八百地據實回答,只不過對自己坐在一個神棍的攤子前問事,顯得有些侷促,始終背對著大街,有意無意地遮著臉。

  張萸看他那副模樣,心知肚明,有些沒好氣,「李公子,你的姻緣去年錯過了,短期內難再遇,但是如果你多多行善佈施,也許還會遇到好對象。」覺得丟臉,就不要來嘛。

  李書生一聽,顯然有些失望,「就只有這樣?這種答案有和沒有一樣。」

  「算命本來就是相信就有,不信就沒有。李公子如果不相信,那麼積極點找個媒婆替你說親,也是可行的。」所以這年頭哪有男人問姻緣啊?真是太奇怪了。

  「那……不知道姑娘家住何處?」書生又問。

  問她家住哪幹嘛?她可不幫人說媒的。張萸正想開口,一個陰惻惻的聲音搶先道:「她住我家。」

  李書生簡直是從椅子上彈跳而起,在看清來人後一臉驚訝,「你……」

  然後他彷彿明白了些什麼。不少士人都對文潛讓一名神棍在敝帚居擺攤大感詫異,尤其這名神棍還是個年輕貌美的少女,那些道貌岸然的讀書人,各種齷齪的臆測雖不敢明目張膽地宣揚,但私底下的猜想可是一個比一個精彩,還有人說這名神棍和文潛關係匪淺——張萸這少根筋的,完全不知道有時來問姻緣的女子,根本是來打探敵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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