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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頁

 

  「這是三生石。」濃霧之中,突然出現一名穿著灰袍與白斗篷的陌生女子說道。女子樣貌平凡,卻有一股莊嚴靜謐的美,其實張萸也不知「她」究竟是男是女,姑且就當女的吧。

  三生石?她死了嗎?張萸想了想,也不覺得意外。

  「你想知道妖蠱為什麼跟你那麼有緣嗎?」那女子微笑道。

  有緣?是有孽緣吧?

  「這是你下凡應劫的第七世,妖蠱跟你注定要了結孽緣,這場恩怨的結局究竟如何,連西天眾神也很好奇。

  不過人真的很奇妙,即使再艱難險惡的命格,命書上寫了兩敗俱傷的結局,總也會出現讓人出乎意料卻又合情合理的奇跡,這也許就是你所說的,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裡吧?」

  「什麼意思?」

  「你何不自己看看?」她指了指三生石。

  出於直覺,或者是來自前世的記憶,張萸伸手觸碰了三生石。

  張萸是六道眾生對罪惡的憎恨所孕育的戰神。懲奸除惡就是她的天職,因此她生來沒有任何的同情心。

  三生石告訴了她妖蠱的來由。三千年前,她第一次為地府執行任務,就是捉拿吃人無數的屍魔。那屍魔和這一世遇見的可不同,因為生前死於巫蠱之術,死後每夜吃人肉,吸人血,魔力強大,而時逢亂世,屍魔在戰場上吃屍體還不饜足,當時幾乎把一個小國的人給吃光。

  人間之事,天庭和地府要不要插手?時值人類結束傳說時代進入文明時代,這件事天上和地下踢了好幾次皮球,最後張萸站出來要收了這妖孽——

  噯,爭功諉過這種鳥事,可不只有人間官場上有,主動擔下爛攤子,絕沒好下場,果不其然……

  那屍魔幾乎吃光了一個小國的人民,卻仍不是張萸的對手,張萸以破壞力最強大的咒法,嚴厲地將屍魔打得形體俱滅,魂飛魄散。

  三生石故事說到這裡,卻轉而說起了屍魔生前的故事。

  屍魔生前,是被小國殲滅的部落族長妻子,作為戰俘,除了替國王修墓,便是成為祭天的犧牲品,族長的妻子更被小國的國師下了巫蠱,變成活屍,為他們的國王守墓。

  可當時屍魔已經有孕,變成了活屍之後,胎兒仍然不停地成長,原本不需要進食的屍魔本能地開始在墓中以屍體為食,以養活腹中胎兒,當墓中屍體吃盡,屍魔開始向墓穴外尋找獵物。

  而小國陷入了動亂,爭戰不斷,無力追查屍魔的來歷,屍魔於是在墓中安然產下魔嬰,原本應該只剩本能的屍魔,竟還保有母性,她發現孩子吃不了腐肉,她也早已失去哺乳的能力,她開始為孩子尋覓活人的鮮血,魔嬰在墓穴中被屍魔餵食鮮血而活了下來。

  張萸打死了屍魔之後,卻不察魔嬰的存在,魔嬰因此被滅國的小國國師發現,國師將魔嬰視為復國的希望,繼續餵食魔嬰鮮血與人肉,以巫術將他養成了活蠱。

  張萸看到這裡,幾乎無法再看下去。

  對魔嬰來說,國師是唯一養大他的人,國師所下的命令,哪怕再無人性,沒有善惡觀的魔嬰根本無法分辨,他將把他當畜牲養的國師視為父親,執行父親的命令,討好他。

  但國師的心中只有權力與仇恨,他將魔嬰拴在暗無天日的墓穴裡,只有需要他殺人時,才將他放出來,啃食敵人的屍體,就是國師給魔嬰的唯一獎賞。

  你知道黑夜為何會有星星嗎?

  魔嬰的第一個朋友,是父母雙亡的小乞兒,她在墓穴中發現了魔嬰,她把乞討來的真正食物,分給魔嬰,魔嬰才終於知道這世間有人肉和人血以外的食物;在墓穴裡長大的魔嬰害怕太陽,她便帶他去看星星,在黑暗中帶給萬物希望的光。

  那是他第一個朋友,也是唯一一個。

  國師不允許魔嬰有同情心和凡人的情感,只要它們有可能滋長,他就摧毀它,因為他需要的是毀滅敵人的武器。

  他殺了小乞兒,並且要魔嬰吃了那小乞兒,否則就拿小乞兒的屍體餵狗。

  張萸猛地將手從三生石之上抽回,再也忍不住地趴在河邊乾嘔。

  那女子也很能理解,緩緩說道:「所謂天理昭彰,多是凡人自己選擇的後果,國師摧毀魔嬰所有的情感,等到他自己貧病困苦時,魔嬰對他也沒有任何的同情,他最後死在自己一手養大的魔嬰手上。」

  「就這樣死了?」太便宜他了!

  「他如今還在十八層地獄裡,刑期還未結束。」

  這還差不多。

  「魔嬰四處作亂,最後被一名道士所收伏,這道士無從得知魔嬰的來歷,只是鎮住了他,將他封印在道觀裡。宗教雖勸人為善,但卻總是淪為爭權奪利的工具,於是這三千年來,魔嬰不斷被各種宗教的能人收伏,卻總有人將魔嬰放出作惡,魔嬰的魔力一次比一次強,收伏他也越來越艱難,直到……」女子說到這裡,卻頓住,微笑道:「接下來還牽扯到你和文判的姻緣,你要不要自己看?」

  第10章(2)

  文判?張萸的疑惑只有片刻,她立刻就瞭解文判原來是書獃。

  真奇妙,這輩子第一次見到書獃時,她心裡只有怨氣,可如今想起他,心裡卻是迥異的嚮往,這全然無關他倆這一世的情感,而是來自前世的留戀。

  「憎恨罪惡而生的女戰神,對專司賞善的文判情有獨鍾,也許是因為眾生對『善』始終有著嚮往吧?」女子微笑道。

  張萸聞言,忍不住又伸手碰觸了三生石。

  在地府,文判確實是個異類的存在。

  在地獄種一朵花?這可是文潛上輩子就在做的事,他像個隱士一般在地府離群索居,說也奇妙,有他在的地方,就是地府也特別美好。他園子裡的花花草草特別肥美有生氣,地府裡最凶殘的惡獸在他面前也特別溫馴……等一下!

  這一批溫馴惡獸的名單裡為何會有她?張萸一陣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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