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為什麼高興不起來?
林海葳用雙臂圈抱住自己,她要自己不准去想他,更不准打電話給他,在還沒有陷得更深時就離開,已經算是把傷害減到最輕了。
她會努力忘了他的!
林海葳重新振作起來,打開音樂,開始打掃廚房,相信自己很快就可以回到還沒有認識彭振宇之前的日子。
「……這分愛,永遠都存在,共你同在,無盡永恆中,有著我,便有著你,真愛是永不死……兩手雖似空,其實抱著你,其實你沒有別離,在我心湖中,每掠過,也似風撩動,令這湖上,無盡愛浪湧……」
張學友這一首〈愛是永恆〉,她不知道已經聽過幾百遍了,平時只覺得唯美動聽,從來不曾聽到哭過,可是現在淚水卻在眼眶中打轉,比跟前兩任正式交往過的男朋友分手還要痛苦好幾倍。
她關掉音樂,任由眼淚滑落。
接下來的兩、三天,電視不斷播報著霸王級寒流來襲的新聞,要民眾和農漁業者做好防寒準備。
「咳……」從昨晚開始,林海葳就覺得喉嚨怪怪的,希望不是感冒了。
已經放寒假的林家珍從房間裡走出來,一副準備外出的模樣。「大姊,中午不用煮我的午餐,我跟同學約好要出門。」
「幾點回來?」她問。
林家珍回了一句「不知道」就出門了。
林海葳歎了口氣,喝了口熱開水,乾脆來打掃弟弟的房間。每次叫他整理,他都把垃圾和髒衣服往床底下塞,以為這樣就可以毀屍滅跡,今天非把它們全部挖出來拍照存證不可。
這時,用來壓住食譜的手機響了。
是彭振宇打來的!她瞪著手機屏幕,不確定要不要接,可是就算從此不再見面,她也希望能夠把話說清楚,而不是一顆心被吊在半空中,上不去也下不來。
「……喂?」終於,她在斷線之前按下通話鍵。
彭振宇聽到另一頭的聲音,不禁吁了口氣。
「是我……」他此時正在機場大廳,想在離開台灣之前跟她說上話。
「我知道……咳……」林海葳又感到喉嚨卡卡的。
他皺了下眉。「感冒了嗎?」
「沒有。」她握緊手機,等著彭振宇說出打這通電話的目的。
「我只是想跟你說一聲抱歉,不該勉強你做出選擇,不要生我的氣……」他嗓音放柔,令人忍不住心軟。「好嗎?」
這個男人真的太狡猾了……
「我沒有生氣。」林海葳氣自己太軟弱,她應該罵回去,而不是只在心裡腹誹。她聽到手機另一頭似乎很吵雜,有廣播的聲音,也有說話聲,瞬間忘了原本想說的話。「你人在外面?」
彭振宇看了下表,時間差不多了。「我在機場。」
「機場?」她瞠大秀眸,頓時整個人都慌了。「你……你要回英國了?」
聽出林海葳口氣中的焦灼和憂慮,彭振宇揚起薄唇,知道自己還有希望。「不是,我要去美國一趟,可能會待上幾天。」
長輩們召見,他不得不去,絕對不能等他們自己找上門。
林海葳一顆心又落回原位,有些困窘。「喔……」
「等我回來,你願意再跟我見個面嗎?」彭振宇帶著請求的語氣詢問。
林海葳覺得連鼻子都堵堵的。「嗯。」
「我要準備上飛機了,回來再打給你。」
聽到對方掛斷,過了好久,她才把手機移開,有氣無力地在餐桌旁坐下,接著又想到剛才忘了問彭振宇要去美國幾天,大概幾號會回來,正打算回撥,又想到他都要上飛機,應該已經把手機關機了。
「我到底在幹什麼?」林海葳已經搞不清楚自己的想法,明明都拒絕他了,但又捨不得放棄,一點都不乾脆。
接下來的整個早上,她都渾渾噩噩地度過,不是發呆,就是看著手機,任由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下午一點,門鈴突然響了。
林海葳打開玄關門,先是一愣,過了好幾秒才認出站在外頭的男人是誰。
「林小姐大概忘記我了,敝姓李,是彭家的管家。」李政偉穿著黑色長大衣,脖子上圍著灰色圍巾,又自我介紹了一遍。
她直點著頭。「我記起來了……」
「少爺上飛機之前打電話給我,說林小姐好像快感冒了,要我準備這個,親自送來給你。」李政偉將手上1000C.C.容量的保溫瓶遞給她。
林海葳伸手接過。
「英國人也會喝姜茶來緩解感冒症狀,這是用茶葉和新鮮的姜加糖下去煮的,希望林小姐早日恢復健康。」說完他就轉身離開了。
一整天下來,林海葳喝著姜茶,身體暖呼呼的,心卻被攪得更亂了。
隔天,霸王級寒流來報到,約莫十點多時,李政偉又送來剛煮好的姜茶,讓她很不好意思。
「這是少爺特別交代的,要是沒有做到,就是失職,我可能會丟掉這分工作。」李政偉一臉沮喪。
她總不能害人家失業,也只好接受。
到了第五天,李政偉又送了剛煮好的姜茶過來。
「我的喉嚨已經完全好了,真的不需要再這麼麻煩你了。」林海葳不希望在這種天寒地凍的氣溫之下,他還專程幫她送姜茶過來。
「我會跟少爺說的。」這次李政偉總算妥協。
林海葳見他要走,趕緊開口叫住對方。「呃……那個……彭先生他……他什麼時候會從美國回來?」
「目前還不確定,要我打電話問少爺嗎?」
她急忙搖頭。「不用了……謝謝你幫我送姜茶過來。」
「不客氣。」在她關上門的同時,李政偉也轉身往巷口走去。看來這位林小姐心裡還是很在意少爺,兩人仍然有希望。
每年的農曆年,林家都是在家中度過,簡單平凡,也很溫暖。
他們也會在過年這幾日挑一天到靈骨塔祭拜祖先,因為清明節不是每個人都正好有空。
「……你媽已經走了十三年,時間過得真快。」林父摸著貼在妻子靈骨塔位上的照片,臉上儘是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