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葳腦中浮現的卻是母親拉著自己的手,親口將身世告訴她的畫面,讓她躲在棉被裡哭了好幾個晚上。「媽到臨終之前都很感謝爸,讓她過得這麼幸福。」
「是你媽不嫌棄我,既不會說好聽的話,也沒有錢,能娶到她是我的福氣,我才要謝謝她。」林父用手指楷去眼角的淚水說。
她伸手挽著父親的手。「我也很謝謝爸這麼疼我。」
「你是我的女兒,不疼你疼誰?」林父笑罵。
「我當然是爸的女兒,永遠都是。」這句話背後的意思只有林海葳明白。
春節假期很快就過去了,各行各業開工之後,又恢復忙碌的步調。
林海葳又開始每天想便當菜色的日子,現在還多了一項工作,就是不時會收到出版社送來的信件,親自回信給書迷。因為新書的銷售量不錯,還進入了排行榜,主編私下詢問她何時能出第二本書,不過她想休息一段日子,今年大概不大可能了。
就算每天要做很多事,她還是時時刻刻將手機擺放在距離自己最近的位置,以免錯過任何一通來電。
到底什麼時候才回來?不是說去幾天而已嗎?
林海葳等著、盼著,手機一直沒有響過。
該不會他直接回英國,不再來台灣了?
不會的,彭振宇親口說過想跟她再見一面,就會說到做到,但是為什麼過了這麼多天,他還不打電話給她呢?
她終於體會到什麼叫相思欲狂……
明明只是喜歡——好吧,應該是比喜歡還要喜歡,林海葳不得不承認,跟上一個交往的對象,都已經談論到結婚之後要住在哪裡的問題,就算最後分手,也不曾這麼痛苦、這麼煎熬過。
他們才認識沒多久,為什麼會陷得這麼深?
自己果然是個笨蛋……
終於,盤踞台灣多日、造成農漁業災情慘重的霸王級寒流遠離,天氣逐漸放晴,看到許久不見的陽光,感覺格外珍貴。
星期六,林父坐在客廳看電視新聞,聽到手機鈴聲響了,循聲望去,應該是大女兒的,不過她正在準備晚餐,似乎沒有聽到。
「海葳!海葳!」林父叫了兩聲,她還是沒有聽到。
林海葳背對著父親,手上有一下沒一下地刮著魚鱗,這兩條石狗公是隔壁鄰居阿伯送的,直到手機遞到面前,她才回過神來。「謝謝……」
「好像是那位彭先生打來的。」林父剛才有瞄了一下手機屏幕上的來電顯示,也知道大女兒這陣子反常的舉動都跟這個男人有關。
林海葳的臉蛋頓時發亮,兩眼也變得有神,讓林父不禁感歎女大不中留,看來他有必要找時間跟這位彭先生見個面才對。
「……喂?」林海葳按下通話鍵,心臟狂跳,邁步走到一旁,不想讓父親聽到他們之間的對話。
另一頭傳來彭振宇的輕笑。「是我。」
「嗯。」她當然知道是他了。
「我回到台灣了,跟你說一聲,看你哪天有空——」
「你在哪裡?」林海葳著急地打斷他。
「才剛進飯店——」他話還沒說完,又被打斷。
「我現在就去找你,給我待在原地,不准亂跑!」不給彭振宇開口的機會,林海葳直接切斷通話。
她看著才刮了一半魚鱗的石狗公,又看向父親。「爸,我……我……」實在有些難以啟齒。
林父在心中輕歎,這個大女兒終於有精神了,他還狠得下心來阻攔嗎?「快去!快去!」
「謝謝爸!」林海葳立刻衝回房間,用最快的速度換了衣服,抓起外套和皮包就往門口跑。「爸,我走了……」
聽到玄關門關上,林父忍不住眼眶泛紅。辛辛苦苦把女兒拉拔到這麼大,早晚都要被另一個男人搶走,不過想結婚的話,可沒那麼簡單,他非要確定這男人真的可以讓女兒幸福,才能把女兒放心交給他。
同一時間,已經衝出家門的林海葳此時滿腦子只想著快點見到彭振字,這還是第一次她拋下家人,直奔另一個男人。
他回來了!
她有好多話要告訴他!
雖然心底湧起一絲罪惡感,但她暫時不讓自己去想。
才跑到巷口,她就看到推著資源回收車的「阿伯」正狗僂著腰,撿著掉落在地上的紙箱,雖然趕時間,她還是出手幫忙。
「阿伯」向她點頭道謝。
「不用客氣。」林海葳還不曾聽他說過話,心想對方可能是瘖啞人士,她渾了揮手,接著就快步走到巷口攔出租車。
看著她坐上出租車,做資源回收的「阿伯」緩緩抬起頭,骯髒的毛線帽底下露出一雙灰暗、冰冷的雙眼。
「……不是已經告訴你別再穿那件裙子了嗎?為什麼不聽我的話?」他用沒有感情的嗓音喃道。
看來得有人教教她才行。
第5章(1)
到了西華飯店,林海葳快步走到櫃檯,開口表明要見住在總統套房的彭先生,因為彭振宇有事先跟櫃檯人員交代,她才能順利地搭電梯上樓。
當電梯門打開,李政偉已經站在外頭迎接。
「林小姐,我們又見面了。」
她點頭招呼。「李先生,你好。」
「請叫我Will……」他比了個請的手勢。「少爺在套房裡等你。」
林海葳深吸了口氣,兩人一前一後走進總統套房,她目光急切地尋找想要見的那個男人,她想要見到他,想得快要發狂了。
「海葳,你來了。」彭振宇聽到開門聲,從臥室裡走出來,除了沒有穿西裝外套之外,一樣是白襯衫、領帶、背心和西裝褲。
總算見到了!
這一刻,林海葳什麼也不想,將皮包隨手扔在地上,三步並兩步地跑上前,兩手勾住他的脖子,再往下拉,踮起鞋尖,直接吻上他的嘴。
彭振宇驚耗地瞪大眼,不過才兩秒鐘,雙手已經自動環上她的腰。如果他不回吻,他就不算是男人了。
「我先出去了。」李政偉表情不變,十分鎮定地拾起地上的皮包,擺在沙發上,然後行了個禮,才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