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李樂在花光她娘給她的銀兩後,終於失望地出了宮。李樂有娘可依靠,選不上嬪妃還有她娘為她擇婿嫁人,而從小養在祖奶奶跟前的自己連唯一的靠山也給翻了,她出宮還有什麼可以仰賴,除了放手一搏再無他法。
但她終究輸給老天爺,命運對她太苛刻了。
「大小姐你冷靜點,別胡亂發火,這兒是宮裡不是自己府中,言行舉止不可造次,要是讓管事姑姑瞧見,恐怕又是一頓皮肉痛。」被打過幾回的如月餘悸猶存,雙肩一縮露出怯意。
李柔不屑的輕哼,「怕什麼,我現在是賜封的公主,是天底下最尊貴的皇室宗女,除了皇上之外還有誰敢動我。」
「攝政王呀!」一旁掃著青花瓶碎片的秋月小聲地嘀咕。誰都曉得皇上並無實權,一切決策掌握在攝政王手中。
皇宮之內無秘密可言,只要花點銀子便能打聽到想知道的事,除非是刻意隱瞞的皇室秘辛。
不過皇上是癡帝一事並非秘密,民間偶爾流傳,不然天子都年屆弱冠,哪需要攝政王的存在,只是皇上的天仙姿容卻是少人提起,他的美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見,儲秀宮諸人皆無緣得見仙容。
要不,李柔若得知那日在甜食鋪遇見的美公子就是皇上,怕是不肯安分地待在儲秀宮接受禮儀指導,必定千方百計的爬上龍床,將俊美無儔的皇上佔為己有,那是第一次令她芳心悸動的美麗男子。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斃,要我嫁給行將就木的老頭子,我寧可一頭撞死,那鶴發雞皮的身軀壓在身上,說有多噁心就有多噁心,我絕不任人擺弄,從此一生悲慘度日。」憑什麼要她犧牲,儲秀宮裡還有很多秀女,隨便一個都能去和番。
「大小姐,你可別以身試法,皇命已下可由不得你胡來,就算你再不願也要咬牙遠嫁,若是稍有差池,老爺和奴婢們都要受累,輕者流放,重者要砍頭的。」在宮裡待久聽得也多了,變得膽小的如月苦著臉,生怕自家小姐為了不肯和親而犯下錯事。
「要我嫁到茹毛飲血的不毛之地嗎?你少潑我冷水了,事在人為,我就不信我扭轉不了乾坤,總有辦法逃過這一劫。」李柔腦袋轉著壞主意,想著用李代桃僵的妙計讓別人頂替出嫁,她不懷好意的眼珠在兩個丫鬟的臉上轉來轉去。
看她眼神好似把人當成貨物打量,怕被主子賣了的秋月機靈地諂笑。「大小姐不如求二小姐說情,聽說她和皇上走得很近,已經是……皇上的女人,皇上對她言聽計從。」
「李樗?」她訝然。
「是呀!我聽送飯菜來的德公公說的,他是御膳房的上菜公公,他說二小姐不用到御膳房當差,有另辟的小廚房,而且只做給皇上吃的甜食,其它什麼事也不用做,比服侍皇上的小安子公公更常進入蟠龍殿。」秋月回答時眼中有幾分嫉妒。雖說她姿色平庸,也不是秀女,可是誰沒有鳳凰夢,萬一蒙中也是她的運氣。
以前也有過前朝皇上喝醉一時興起,隨手拉個宮女共赴雲雨,事後發現是醜顏也沒轍,封了品級為後宮小主,再有幸懷上身孕更是封妃封嬪,一世榮華。
秋月想的便是這萬分之一,以她的容貌,她不求專寵,只求不用服侍人,改讓人伺候她。
李柔一聽,含媚雙瞳微瞇。「你沒聽錯,是我妹妹李樗?」
「大小姐莫要忘了,二小姐開的甜食鋪,賣的甜食連王妃都愛吃,專程讓管事去預訂,她弄幾道甜食討皇上歡心不無可能,皇上一開心,恩寵不就來了,二小姐侍寢一事還是安公公傳出來的。」他大呼小叫的嚷著,服侍的宮人全聽見了。
李柔用力一抓直立瓶中的鮮花,那滿手離枝的花瓣訴說著她的憤怒與不甘。
第十二章 代嫁和番去(1)
暈。
頭好暈。
是地在動嗎?為什麼頭暈得厲害,感覺天旋地轉,頭頂一陣白花花的光在轉動,腹中一股酸液往上湧,梗在喉間又噁心又難受,想吐吐不出來,想咽嚥不下去。
可不可以不要再搖了!
她舉雙手求饒,別再折磨她了,她……咦!她的手為何動彈不得?像是被人用粗繩綁住,一磨動就痛得讓人想叫娘。
一道似乎來自遙遠的呼喚,李樗看見穿著黑西裝的哥哥滿臉哀戚,他的旁邊站著頻頻拭淚的大姊,她哭得淅瀝嘩啦,眼睛都腫成核桃了,手裡捧著骨灰罈,上面印著往生者照片,湊近一瞧竟是——
她?!
嚇出一身冷汗的李樗猛地驚醒,從昏昏沉沉中睜開略帶茫然的眼,眼角還殘存乍見親人的淚滴,微紅的眼眶竟有三分郁色。
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才讓她瞧見那令人傷心的一幕,還是老天爺在告訴她換了一具身軀便是新的開始,人要往前走,把握當下,別再留戀過去?
吸了吸鼻,眨回淚水,李樗定下神瞧瞧眼前的一片紅艷,她感覺得出自己坐在轎子裡,一頂又重又礙事的鳳冠壓在頭上,大紅色蓋頭覆蓋在鳳冠上,她身上也是刺眼的紅嫁衣。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她又穿了,這回是新嫁娘?
「不會吧!這麼倒媚,被人綁住雙手上花轎,是強娶不成?小白,我捨不得你,要是再也看不到你美若天仙的臉,我會抱憾而終。」早知道就先佔點便宜,捧住絕世美男子狂吻一番。
「你叫我嗎?小樗。」一道好聽的清嗓歡快地應著。
咦!幻聽,她都穿到另一個人身上了,怎麼還聽見小白的聲音?她真的中毒不淺,念念不忘她心存邪念的小忠犬。「清醒、清醒,小白不在這裡,一切是幻覺,我是太想他了才以為他就在我身邊,不能作夢,人要活在現實中。」
「我在這裡呀!小樗別怕,我會保護你。」他長大了,是一國之君,要保護他最喜歡的小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