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會裡的人都是些苦力,雷擊發生時燒死了近百人,屍體都由家屬領回了,本官登記在案。至於商會的各主事,都是來自各地的富商,這地方燒了,他們自然跟著散伙了。」許明昌有問必答,但態度卻稱不上恭敬,或許也有些瞧不起這個浪蕩王爺。「因為雷擊屬於天災,相關人等沒有留置的必要,所以下官將他們召來問話後,就讓他們回去了。」
「所以本王要做的事你都做了嘛,那急著要本王回來幹麼?」時觀裝模作樣地在廢墟裡巡了一圈,腳尖踩了踩地上的沙土,手也東摸一下西揩一下,敲了敲斷一半的柱子,而後打了個呵欠,邊大搖大擺地往外走,邊道:「許大人,回頭把你調查的結果送一份到本王府中。」說完,他便帶著僕從們和侍童上了馬車,揚長而去。
許明昌看著王府的馬車遠去,眼底閃過一道精光,冷笑不語。
馬車上,時觀仍是那副懶洋洋的模樣,解煙則是正襟危坐,臉色有些難看。
「這場雷擊……事有蹊蹺。」她回想著方才看到的現場說道。
「願聞其詳。」他好整以暇地道。
「我相信你也看出來了,你在裡頭閒晃時,雖然看似漫無目的,事實上卻是在察看那些殘骸。」
解煙有些迷離地望著他,要不是她這陣子盡量收起對他的成見,仔細觀察他的行止,還不會發現他這散漫王爺其實行事相當縝密。
「雷擊引起的爆炸照理說應該是由上而下,大通商會的原址雖然被清理過了,但仍看得出地面迸裂,土坑房柱傢俱都被炸飛,且樑柱下端燒得比上端嚴重,足見是毀於由下而上的爆炸,這一切是人為的。」越說,她的表情越凝重。「現場許多證據已滅失,相關人等也死傷殆盡,若你這王爺不過問,最後真有可能是以雷擊結案。」
如果他堅持此案不是雷擊,而是人為的爆炸案,案情就會急轉直下,從天災變成兇殺案,屆時倒霉的是地方官和他這個風陵七州的王爺。
「娘的,從九鼎州設計到我風陵七州,最後還要本王打落牙齒和血吞,果真是衝著本王來的。」時觀不悅地哼了一聲,「陳大川拖了本王那麼多天,如今看來很顯然就是要給風梁州的許大人足夠的時間淫滅證據。」
「你究竟得罪誰了,如此設計你便罷,還害了這麼多人。」她一想到這件案子不知有多少枉死的冤魂,心裡就一陣慍怒。
聞言,他那張總是囂張無恥的俊臉,難得流露出幾分尷尬。「你應該問本王究竟誰沒得罪。」
解煙先是一楞,隨即感到非常認同。他就是個惹禍精,出門彷彿就是為了拉仇恨,光是住在皇宮近一個月,就把大大小小官員得罪個遍,還逼得皇上不得不找個理由把他丟回領地,真要深究起來,有太多人會想陷害他。
只是那種小打小鬧的仇怨,值得近百人一起陪葬嗎?
「那接下來該怎麼辦,你打算就這麼認了嗎?」事情似乎走到了一個死胡同,即便她這樣身懷絕技的影衛都覺得遇到了瓶頸,但是很奇妙的,她就是覺得他還有辦法。
「本王可不是只會坐著挨打的人,人敬我十分,我敬他一分,人殺我一人,我殺他全家。」時觀先是一臉獰笑撂了句令她哭笑不得的狠話,接著又氣定神間地道:「本王就陪他們好好玩玩。解煙,你不是假扮過林老闆,難道聯想不到什麼嗎?」
解煙思忖了一下,不由得眼睛一亮。「火藥!沒錯,要炸平大通商會這麼大的建築,必然要用到許多火藥,連九鼎州的火藥鋪都停工了,哪裡來那麼多火藥?」
「林老闆不是說近年缺硫磺嗎,要製造這麼多火藥,所需要的硫磺絕不是少量,那麼這些硫磺又是從哪裡來的?」他的眼中閃著自信的光彩。「又或者說,其實硫磺一直都沒有短缺過,只是被人暗中收集起來。」
若真是如此,那麼此人的手段稱得上神通廣大了,居然這麼久還能不被發現,而且除了京中的人,應該沒有人有這麼大的能耐操縱掩飾這一切,可是這個人又為什麼要針對時觀這個每天只曉得玩樂的王爺呢?
聽著他的分析,一個又一個問題在解煙的腦海中浮現,她這才發現自己似乎忽略了很多細節,而這些細節,相信他都心裡有數了。
「小妞,幹麼用那種眼光看著本王?你是不是覺得本王好厲害,心頭小鹿亂撞,漸漸喜歡上本王了?」原本一臉凝重的時觀突然朝著她咧出一抹戲謔的笑容。
她即使有些心動,但遇上這種痞子,是打死也不會承認的。「你……」
他伸出一手止住她的話,深深地看著她。「先別急著說什麼,本王的反擊才剛開始,總會做到讓你心服口服,心甘情願投入本王的懷抱。」
如此具有男子氣概的宣言,確是震得解煙芳心大動,幾乎逃不開他的凝視。
在這曖昧的氣氛之下,時觀慢慢的靠近她,伸出來的手彷彿就要撫上她的臉,卻又隔著一指的距離沒有碰到,而他的俊臉也突然停在離她幾寸的地方,他好笑的獻著她,故意問道:「小妞,你很想親吻本王嗎?」
解煙猛然回神,臉色一沉。「明明是你想——」
「嘿!你承認了吧,你對本王也很有感覺,對吧?要是本王剛才要再靠近你一點,相信你也不會拒絕……」
砰啷!馬車裡突然傳來巨響,車伕急忙將馬車停下,護著馬車的侍衛還搞不清楚是什麼情況,就見王爺的侍童氣呼呼地跳下車,就這麼扔下王爺離開了。
而馬車裡被摔得七葷八素的時觀正懊悔著何必說那麼多想拐騙出她的心意,明明直接親下去就好了……
終於回到了風城王府,解煙也喬裝成了一個公子哥兒,以客卿的身份在王府裡安頓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