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沉重的歎了一口氣,一邊輕撫著小皇子的背,一邊對大皇子耳提面命,「謙兒,以後你當上皇帝,對於觀兒務必多加照顧,畢竟德妃今日會死於非命,應該是……是為了幫你母妃的忙,德妃若不死,只怕死的就是淑妃和你了。」
時謙慎重地點點頭。「那是自然,而且那幕後兇手只怕回頭會再加害於母妃,兒臣絕對不會讓對方有這樣的機會的。」
皇帝深深地看了大皇子一眼,當初他會選擇讓大皇子做為太子,正是看中大皇子的權謀,不過大皇子的私心還是重了一些,由他的回答特別提到他母妃就能窺知一二,所以皇帝又再提醒道:「希望你說到做到。」只希望大皇子不會忘了自己今日的承諾。
東雲王朝一百五十五年,皇后劉氏被查出謀害嬪妃多人、買通影衛、勾結太子的隨身太監施毒,證據確鑿,被廢去後位並賜死,其家族連坐。
東雲王朝一百七十年,皇帝時遠揚駕崩,太子時謙接任皇位。
東雲王朝一百七十一年,新帝依先皇遺願,封小皇弟時觀為風城王,封地為皇城西南風陵七州貧瘠之地。
第1章(1)
「皇弟,你在領地夜夜笙歌,生活靡爛浮華,連百姓都戲稱『風城歌舞幾時休』,有不少言官因此參了你好幾本,尤其禮部尚書龔寬批判你的力道之強,朕都快抵擋不住了,你這陣子能不能消停些?」時謙望著比他年輕了許多的弟弟,他幾乎是看著弟弟長大的,卻也不明白小時候還算乖巧的弟弟,怎麼一封王到了外地,就如同脫韁的野馬,行為如此失序。
先不說風城王府內那從未拆過的戲檯子,連戲班子都養了好幾團,王府裡最多的就是各種吃喝玩樂的東西,風城七州里的紈褲子弟及大膽些的名門閨女,成天在府裡與艷名遠播的花娘或戲子廝混在一起,用酒池肉林來形容都不為過。
也因此那些教子女無方的大臣們,無不上奏到皇上面前說風城王帶頭敗壞風氣,影響自家兒女,但因為風城王並無任何脅迫強逼之事,這些人多是鎩羽而歸,更不用說皇上一向疼愛這個最小的弟弟,來自最上位者的包庇,也讓許多對風城王有意見的人只能默默閉上嘴巴。
當然,皇上包庇風城王不是沒有原因的,風城王確有真才實學。他接管風陵七州時,那七個州根本就是窮山惡水、鳥不生蛋之地,可他在領地內發現了許多銅礦及鐵礦,進行大規模開採,再因勢利導開拓了許多商道。
且風城王也知道礦產總有耗盡的一天,於是他引進番邦的耐旱作物,居然讓他在風陵七州種成了許多番桃、番梨等水果,如今也成了當地特產,而且還是別人學不來的那種,一到產季千金難求。所以風陵七州這幾年來人民富庶,上繳的稅佔了東雲王朝歲收的三分之一。
這樣風光的成績,主事者卻有著乖張靡爛的習氣,如何不教京裡那些大官們又妒又恨?
至於那位成為眾矢之的的時觀,眼下則是一臉無所謂的站在御書房裡,右手食指及拇指打開,習慣性地撫了撫下巴,模樣瀟灑不羈,即使眼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也不見有多少恭敬之意。
「龔寬又參我了?唉,皇兄,那傢伙囉唆是出了名的,待在禮部迂到都快生蟲了,光是皇兄你王冠上一顆珠子掉了,他都能念你三天三夜,我建議皇兄把他的話當耳邊風,聽聽就算了,否則煩也煩死你。」
時謙哭笑不得地看著他。「好,你在封地離譜的行止暫且不論,但這一份,就是切切實實的詰難了,你態度可要擺正,慎重以對。」說完,他向身旁太監使了個眼色,太監忙將一份密報遞上前給風城王。
時觀懶洋洋的拎起密報瞥了兩眼,表情終於有些認真起來,沉吟道:「我轄下風陵七州發生多起人口失蹤的案子,是最近報官的人多了才爆發開來,不過這消息這麼快就傳到皇兄這兒,可見皇兄真的很關心我啊。」他一臉興味地盯著皇上。「不過我很好奇,是哪一個影衛管到我風陵七州來了?」
他敢這麼肯定這份密報是從影衛而來,是因為他極力想控制整個風陵七州,但先不說風陵七州之遼闊,他更隱隱覺得有人在阻礙他的行動,只是他一直找不到真憑實據。
在他如此嚴密的監控下,還能在他的勢力範圍裡不知不覺地查探,除了皇宮的影衛,沒有其他人有這樣的能耐。
時謙相當信任弟弟,他拍了拍手,一名滿身橫肉的大鬍子侍衛便恭敬地走了進來,行禮之後垂手立於一旁。
時謙淡淡地道:「把你查到的說出來。」
大鬍子侍衛領命回道:「三年內,風陵七州報官待查的失蹤人口有七百五十二名,這些人出身七州各地,且大多是青壯年,據查幾乎都是經人介紹要到外地幹活,因此離鄉背井,但事隔數年卻都沒有回來,家屬才紛紛報官。屬下猜測,這應該是有計劃的拐騙人口,但主謀是誰、目的為何,尚未可知,屬下仍需繼續調查。」
「皇弟,你怎麼說?」時謙望向弟弟。
時觀並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反倒興致盎然地直盯著大鬍子侍衛,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大鬍子侍衛看了他一眼,又看向皇上,見皇上輕點了點頭,才坦然道:「屬下解煙。」
照理說影衛應該要隱瞞自己的名字,但是這名大鬍子影衛最大的能耐便是偽裝成各種形象,不管男女老少高矮胖瘦,他都有把握喬裝得維妙維肖,所以一個名字實在不代表什麼,反正下次風城王看到他時,他又是另一副模樣了。
然而時觀卻像看穿了他一般,直問道:「解煙,你這模樣是易容的吧?你本身是男是女?潛進我風陵七州時用了多少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