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她上前擰了棉巾,一手輕托著他的臉,遲疑的、輕輕的替他抹臉。他微抬起下巴,兩隻眼睛直勾勾的注視著她。
距離太近,近得她整個腦袋發昏,她感覺到自己的手在顫抖,卻還是努力維持鎮定的幫他抹淨了臉、擦拭了腳。
事畢,她要離開,陸震濤再度開口,「今天的活兒還沒做完。」
「咦?」她一怔,狐疑的看著他。
他唇角微微一勾,「替我更衣。」
「什……」她驚訝的看著他,不解他為何突然提出這麼多的要求,「為什麼?」
「這不都是你該做的事嗎?」說著,陸震濤兩手一攤,「快,幫我把衣服脫了。」
她一臉為難,但還是硬著頭皮照辦,解開他的腰帶,脫去他的外衣,就在她靠他很近時,他突然一把攫住她的手,一個振臂將她擒上床去,她嚇了一跳,驚恐的望著他。
「為什麼無視我?」陸震濤直視著她,目光炯炯,「你對任何人都能談笑,都和顏悅色,為何偏偏避開我,給我臉色看?」
「我、我不知道十二爺在說什麼。」她驚羞惱怒的瞪著他,然後掙扎。
他將她的手攫得更緊,「為什麼你可以跟駱駿或是其他人說說笑笑,卻對我避之唯恐不及?」
「我……」她一楞,因為她在他眼底發現了濃烈的醋勁。
「我明明感覺你已經願意靠近我了,為什麼卻又突然對我如此冷漠?你喜歡駱駿?」
她真的不知道他在說什麼,而且她的心情已經從驚慌轉為憤怒——尤其是想到父親的死時,那原本被她壓抑著的怒氣及恨意在一瞬間排山倒海的向她襲來。
不知哪來的火氣跟勇氣,她恨恨的直視著他,「是,比起十二爺,我更喜歡駱大哥,多過你十倍、百倍、千倍!」
聞言,他濃眉一皺。「所以你對我忽熱忽冷,是在吊我胃口?」
「嗄?」她一愣。
「我不喜歡不確定的感覺,也不喜歡拖泥帶水……」他說:「你應該感覺得到我對你是什麼感覺吧?」
迎上他熾熱強勢又帶著侵略感的眸光,她倒抽了一口氣。雖然她不曾被男人用如此熾熱的目光注視過,但她感覺得到他的眼神裡有著濃烈的渴望。
不對,他喜歡的明明是莫羽翠那樣的女人,而且她也親眼見過他們是多麼的親熱,現在他轉性愛男人了?
她羞憤的瞪著他,「放開我,要是被人撞見而傳出去,你如何在商場立足?!」
「你以為我會擔心這個?」他唇角一勾,伸手撫摸著她的臉龐,「告訴我,如果我陸震濤要你,你願意嗎?」
他要她?她聽著,頭皮一陣發麻。「我、我們都是男人,你快住手。」
他聽著,不禁一笑,「小姑娘,你真是太有趣了。」
「欸?」求安陡地一震,驚愕的看著他。她聽錯了嗎?他剛才叫她……小姑娘?
陸震濤欺近她,使壞的將臉貼近她耳邊,低低地、輕輕地道:「你真香。」
求安整個人一震,猛地推開他的胸膛,驚慌的望著他。
看著她這表情,他心中一陣快意。想起她這幾天讓他心神不寧,心浮氣躁,整個人像是中了邪似的魂不守舍,他忍不住有種扳回一城的快慰。
可,這樣的快意並不長久。
求安驚羞而憤怒的瞪著他,然後不知哪來的力氣一把將他推開,如躲避猛獸般逃下了床,她眼眶裡噙著羞憤的淚水,恨恨地說:「你一直知道我是女人,卻做盡了所有逾越男女分際的事,讓我看不該看的,聽不該聽的,你無恥齷齪!你骯髒卑鄙!」
他無恥齷齪?他骯髒卑鄙?如果他真是那麼下流,他想做的事太多了!
「謊稱自己是男人,你也不算光明磊落。」
確實。女扮男裝的人是她,但她是不得已的,如果不是他為奪初朧,不惜殺害她爹,她也不會這麼做,還得忍受這樣的羞辱,吃盡他的虧!
她強忍著奪眶而出的淚水,恨恨地說:「我恨你!我恨你!」語罷,她轉身飛奔出去。
見狀,陸震濤想追,卻又止步。
他失控了,他用非常愚蠢的方式向她示愛,也因此傷害了她,此刻不管他說什麼,她都聽不下去吧?
「陸震濤啊陸震濤,你不是要她嗎?怎麼這會兒卻把她越推越遠了?」他喃喃自語,無限懊悔。
求安回過神時,發現自己竟跑到了西馬廄,而讓她回過神的,是熊二威嚴的沉喝。
「誰?」
她猛地回神,發現熊二正瞪著自己看。
「這麼晚了,你來這兒做什麼?」
她楞了楞,下意識的看著馬廄的入口,初朧就在那麼近的地方,她卻看不見也摸不到,而這一切,全是拜陸震濤所賜。
這一刻,心裡有個聲音告訴她——杜求安,爭氣點!爹的仇,得報。初朧,得要回來!
瞬間,她冷靜下來。「我睡不著,到處走走,一個不留神就走到這兒了。」
熊二半信半疑的看著她,打發她走。「沒事就快走吧。」
「熊二叔叔,」她笑笑地、小心翼翼地道:「您一個人在這兒守著,不累?不無聊嗎?」
「我習慣一個人了。」許是知道她是陸震濤的隨侍,深得陸震濤的信任,熊二對她的態度不似之前那麼嚴厲且冷漠,但仍未卸下心防。
「這馬廄裡肯定是非常重要的馬匹,才勞熊二叔叔如此日日夜夜的看顧著。」
「它是十二爺最珍貴的寶,無論如何我都要替十二爺守著。」他說。
「熊二叔叔對十二爺真是忠心耿耿……」
「十二爺是我的恩人……」他似乎憶起了什麼,眼底有遙遠卻深沉的悲傷,「當年我受奸人所害,帶著女兒成了亡命之徒。」
求安微頓,不自覺的專注聽起來。
「她在途中生了重病,我卻不能也不敢帶她求醫,本想著上十二爺的船逃到延夏去,女兒卻……撐不
到……」熊二嗓音沙啞了幾分,「我本已了無生趣,想抱著女兒投河共赴黃泉,但十二爺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