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他的故事,求安驚訝又難過得說不出話來。她沒想到熊二有著這麼悲傷的過往。
「十二爺知道我的事,不只厚葬了我的女兒,還為我還了清白,報復那個奸人,然後讓我在騰雲山莊安身,他的恩情,我今生做牛做馬也要還。」他續道:「女兒是我今生最珍貴的寶,十二爺幫我厚葬了她,現在我當然要為十二爺守著他珍視的寶……」
聽完熊二的話,求安才知道熊二跟陸震濤的因緣。如果不是因為她知道西馬廄裡的馬就是初朧,她真的會被熊二的故事感動到淚流滿面,並打從心裡崇拜、尊敬,甚至是愛上陸震濤這個人。
陸震濤對別人來說是恩人,對她,卻是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仇人。
「你快走吧。」熊二有點不耐地道:「不要在這兒問東問西的。」
「好的。」她禮貌地道:「我不打攪熊二叔叔休息了。」說完,她彎腰一禮,旋身離開。
陸震濤以為求安隔天會收拾行囊離開騰雲山莊,但她沒有。
對此,他真是鬆了一口氣。那一夜她離開靜湖苑後,他便坐在院中候著,她其實離開不算久,但那一段時間卻是他此生最難熬的時刻。
他知道一旦擁有,就注定有一天會失去,而那是他一直避免的傷害。可是對她,他卻有著即使會受傷也不想放開的執念。
當看見她回來時,他難以形容自己內心的雀躍,但他沒有表現出來。
這一日,莫羽翠托人送來臨河一品齋的糕點——
「十二爺,這是莫姑娘托人送給你的。」趙世東將一品齋那精美的盒子托在手中,「莫姑娘真是有心,這可都是十二爺愛吃的。」
陸震濤瞥了一眼,「你拿去跟大家分了吧。」
「咦?」趙世東先是一怔,然後若有所思地道:「十二爺,你真打定主意不理莫姑娘了?她跟你在一起的時間也不短,難道……」
陸震濤神情略顯不悅,冷冷的睇了他一眼,「她給了你好處嗎?」
趙世東尷尬的搖搖頭,「莫姑娘雖出身青樓,可誰都知道她只願委身於十二爺,這情分總是……」
「我並不計較她的出身,不過我也從沒打算跟她白頭到老。」他直截了當的說道:「但她設計小雞,讓她差點兒成了范志霄的玩物,卻是我不能原諒的事情。」
「可是小雞並沒真的吃虧,難道十二爺就不能原諒莫姑娘嗎?」趙世東一歎,「都有一段日子了,你的氣該消了吧?」
陸震濤像是不想再聽到任何關於莫羽翠的事情,眉心一皺,「行了,別再跟我提她的事,我還沒氣消。」
趙世東又歎了一記,「就為了小雞是吧?十二爺,有件事……你不能不知道。」
陸震濤斜眼瞥著他,一臉「有屁快放」的表情。
「十二爺,你知道莊裡開始有一些閒話了嗎?」趙世東續道:「大家都說你對小雞的愛護有加已經過火了,尤其你拒莫姑娘於千里之外,更讓大家懷疑你是不是喜歡上小雞了。」
陸震濤聽了,臉上十分平靜,沒有慍怒之色,也不急著解釋或撇清。
挑挑眉,他一派輕鬆地說:「我是喜歡小雞。」
聞言,趙世東瞪大了眼睛,「十二爺,你、你這是……雖然小雞長得清秀纖細,臉蛋不比真正的姑娘差,但他是帶把的呀!」
「她沒有。」陸震濤深深的一笑。
「沒有?他怎麼沒有?他……欸?」趙世東突然一震,驚疑地道:「十二爺,你說他沒有什麼?」
「沒有你以為她有的那種東西。」看趙世東一臉震驚,陸震濤一笑,「她是個貨真價實的小姑娘。」
「什麼……」趙世東的眼珠子差點兒沒蹦出來掉在地上,「小雞是姑娘?!」
「沒錯。」他說:「她是個女扮男裝的姑娘,從一開始我就知道。」
趙世東難以置信,「怎麼可能?為什麼我們都沒看出來?」
「因為你們全相信我,從我帶她回來的那一刻起,我便說他是小伙子,你們信我,自然不曾對她起疑。」
「這怎麼可能呢?」趙世東一時之間還是不能接受這個事實,他不信自己竟也看走了眼。
「或許是因為她單薄,也或許她纏了胸,讓你們看不出半點蛛絲馬跡……」他拍拍趙世東的肩,「總之你放心吧,我愛的還是真真正正的女人。」
「愛?」趙世東微怔,狐疑的看著他,「十二爺,你愛她?」
「我還不知道我是愛她,還是喜歡她,但我相信我可以為她做很多事,而且我想要她。」他說。
趙世東知道陸震濤所謂的「想要她」,並不是指肉體上的佔有,而是情感上的擁有及追求。而這個,正是教他吃驚的、不敢相信的事情。
他知道惜兒的死對陸震濤造成了莫大的傷害,也是他心上永遠無法抹去的罪惡及傷痛。自惜兒死後,他封閉了自己的心,不再對任何女人動情,因為他不想再經歷那種衝擊及悲痛。
不曾擁有,就不會失去。這便是他對女人及感情的看法,也是他只跟莫羽翠或其他女人們只談享樂,不求交心的主因。
可現在,他說他想要求安?
「十二爺,你、你來真的?」趙世東說不上來此刻心中的感覺,但他為陸震濤感到開心,他那受傷、死寂、悲哀的心,也許將在求安身上得到某種程度的救贖。
「我是來真的,但是她……」陸震濤濃眉微皺,「她不領情。」
「要女人還不容易嗎?」趙世東一派輕鬆,口氣豪邁地道:「把她撲倒了,擒上床去,讓她給你生個孩子,她自然就順了、乖了。」
陸震濤苦笑一記,「我雖然不敢自詡君子,但也不是野蠻人,我要她,可我要她心甘情願的跟我。」
「唔……」趙世東沉吟須臾,「話說回來,她為何女扮男裝來到騰雲山莊?這件事,十二爺總得警醒。」
「我沒忘了這件事。」陸震濤神情自若,不見一絲憂疑,「但她在我手心裡,也玩不了什麼花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