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向正在水邊跟馬兒說話的求安,眼神專注而深沉。
他的沉默讓空氣彷彿凝滯,甚至凍結了。常永青偷偷的覷著他,內心隱隱難安。
「常豐。」突然,他沉聲地說。
「……是。」
常永青疑怯的看著他,而他沒有轉頭,目光筆直的朝著求安望去。
「我……」陸震濤冷冷地說:「曾經因為失去了心愛的女人而有好多年不曾再對誰動心,直到小雞她出現在我面前。」
常永青聽著,不知該如何回應,因為陸震濤的聲音低沉得教他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我要她,而且我絕對不想也不會失去她,如果有人意圖傷害她,或是從我身邊帶走她,我……」說著,陸震濤慢慢的側過臉來,兩隻冰冷卻又彷彿竄燃著火焰的眸子鎖住了常永青,「絕對會讓那個人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陸震濤猶如威脅及警告般的話語,讓常永青的心猛地揪緊。他倒抽了一口氣,終於努力的擠出幾個字,「是嗎?那、那太好了。」
陸震濤深深的看著他,然後撇唇一笑。
自從那日在水邊,陸震濤跟常永青說了那些話後,他便連作了兩天的惡夢,他幾乎想就此不告而別回永樂去,可初朧的事不解決,這事遲早有一天會回到他頭上來。
他想,該是去找求安的時候了。她天真善良,從她那兒著手是最快也最安全的了。雖說她愛上了陸震濤,但他跟他爹在她心裡畢竟是猶如親人般的存在,只要掐著這個弱點,要左右她或控制她也不算太難。
她是個心軟善良,念舊有情的女孩,動之以情是最上策。
這日,覷著她離開靜湖苑要前往馬廄之時,他半路攔截——
「求安。」
看見他,求安微微的蹙起眉頭,不由得的往後退了一步,「青哥哥,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說……」
他微頓,「什麼事?」
她抬起眼看著他,口氣徐緩又堅定地道:「要是你不打算幫我,那你就回永樂去吧。」
「求安,」他放低身段,低聲下氣地道:「我正是為此事來找你。」
她微怔,疑惑的看著他。
常永青一臉歉疚,「那天的事是我不對,我、我罪不可恕。」
想起那天的事,求安也難掩尷尬,五官不自覺的揪在一起了。
「我想跟你說的是,我感到很慚愧。」他神情誠懇,「我只是因為太喜歡你才會一時糊塗,完全沒顧慮到你的感覺。」
聞言,求安原本繃緊的心慢慢的放鬆,臉上的神情也緩和了。
杜常兩家本就是世交,不只前代交情甚篤,她跟常永青又是自小一起長大,那分情誼也不是說斷就斷,說淡就淡。雖然他那天做了衝動的事,可若他真心道歉,她是絕不會放在心上的。
「青哥哥,」她一歎,「我的心意……我希望你能理解及諒解。」
見她態度軟化,常永青便知她已然釋懷。
他蹙眉,假意落寞地道:「我能理解,感情的事是勉強不來的,若你真心喜歡的是他,我、我願意祝福你。」
「青哥哥……」聽他這麼說,求安心頭一緊,眼眶不覺濕熱。
「不過,」常永青忽地目光一凝,神情嚴肅而慎重地道:「求安,縱使他對你好,你也喜歡他,但該弄個水落石出的事還是不能忘。」
求安眉頭一皺,「我知道,青哥哥,爹跟初朧的事……我沒忘。」
「那麼,你有何打算?」他問。
「我想過開門見山的問他……」
「千萬不可!」他一臉憂急的打斷了她,「你可千萬別這麼做,若他真的為了奪取初朧而做了那些壞事,那你不是很危險嗎?」
「我……」她神情苦惱地道:「我倒不擔心危不危險……」
「那你……」他狐疑地說。
是的,她擔心的並不是人身安全的問題,事實上,她不認為陸震濤會傷害她——即便他真是幕後主使。
「青哥哥,我相信就算他真的做了那些壞事,也不會傷害我……」她誠實的說出自己心裡的想法。
聞言,常永青不難想像她對陸震濤的愛意有多深濃了,但也因為如此,更加深了他「一不做二不休」的念頭。
「求安,世道險惡,你涉世未深呀。」他搖頭一歎,一臉憂心,「人心隔肚皮,你真的瞭解他嗎?」
「我、我知道自己並不聰明,可是我也不是個笨蛋。」她說:「這些時日,我幾乎是與他寸步不離的,他如何待人、如何處世,我都看在眼裡。青哥哥,不是我懷疑常叔跟你,而是……」
「求安。」他打斷了她,「我不是說你笨、你的觀察有誤,而是防人之心不可無,你千萬不能讓他知道你當初來到騰雲山莊是為了什麼。」
「那……」她語帶無助地道:「青哥哥有什麼想法嗎?」
「我想,還是得先想辦法確定初朧在他手上。」他說。
「我也這麼想,只不過熊二叔叔守著西馬廄,鑰匙又在十二爺身上,若不能拿到鑰匙,支開熊二叔叔,我是怎麼都進不了西馬廄的……」
「這件事,我們慢慢再想辦法吧,但你切記絕對不要把此事告訴十二爺。」常永青耳提面命,只為替自己爭取更多的時間。
他必須殺了西馬廄的初朧,讓求安永遠無法得知真相。就他的方面,他要努力的比求安簡單多了。
求安必須拿到鑰匙,因為她得眼見為憑。但他不需要,他只要一把火燒了西馬廄,毀屍滅跡。
只是,西馬廄的守備森嚴,就連求安都無法支開熊二,他又如何能夠?
「求安,千千萬萬要記著青哥哥的話,絕對不要讓十二爺知道。」他不放心的再次囑咐。
「嗯。」她點點頭,完全的信服他,就像個聽話的小妹妹。
兩日後的掌燈時分,求安正跟陸震濤在靜湖苑用膳,張健來報。
「十二爺,熊二病倒了。」張健說。
「怎麼了?」陸震濤神情一凝,「他沒事吧?」
「他說他突然全身乏力,頭昏眼花。」張健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