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有魚,快拉,好大的一尾,晚上有魚湯喝了。」葉照容忽然大叫,指著咬餌的溪魚,十分興奮。
「讓開,我來拉,不要礙手礙腳……」不想再被說不行,齊任時使出吃奶的力氣和魚兒搏鬥。
嘩啦啦!銀浪一翻,一條閃著鱗光的大魚破水而出,在水面上掙扎了好一會,最後仍精疲力盡的被拉上岸。
「天哪!終於釣到了,比我的手臂還長,好肥碩。」一條大魚哪!夠做一頓豐盛的大餐了,魚頭、魚骨燉湯,魚身就切成片清蒸、紅燒或油炸。
齊任時得意洋洋的抬起下巴。「就說我是無敵釣手嘛!釣魚根本是信手拈來的小事,沒什麼大不了……」
「信手拈來的二皇子,你正經事不幹跑來勾引本督主的女人,你可真有出息呀!」
陰惻惻的低聲一起,齊任時全身抖了一下,微帶僵硬笑容,回過身面對來人。
「呃,呵呵……釣魚怡情,陶冶身心嘛……」喝!好嚇人的氣勢,那冷意凍得人身體的血都快凝結了。
他乾笑,笑得很勉強。
「記得別亂摘別人院子裡的花,小心被剁手取筋,我刑求人的手法你應該相當清楚。」玩得倒開心呀。
齊任時倒抽了口氣,頭皮發麻。
「還有,這魚我拿走了,魚湯我喝,你收拾收拾準備回宮,辛苦你了,二皇子。」一說完,他摟住抱著魚傻笑的葉照容走人,沒給高高在上的齊任時好臉色。
有點吃味的陸瑞京看得出他們兩人之間並無男女私情,純粹是一般的嬉鬧,可是他心中那道坎過不去,只能又惱又無奈的在心裡歎息,總覺得自己帶了兩個孩子出遊。
「你說你是我要找的人?!」
錯了吧!怎會是她?
看著自稱葉照容的花魁丹湘,陸瑞京心裡五味雜陳,十分排斥這個可能性,他記憶中的小丫頭怎麼長成這模樣,變化之大教他無法接受。
他派人去接留在家鄉的小媳婦時,卻聽到她離家出走,下落不明的消息,暗衛一路追查,終於查到人被花絳救走了,最後進入了牡丹樓,線索在此斷了。
換言之,他的小媳婦的確是在牡丹樓,但是不是丹湘值得商榷,她給他的感覺太不搭了。
陸瑞京不相信眼前這濃妝艷抹的女子是他所要找尋的人,偏偏她把陸家的族人有多少說得一清二楚,名字和年紀相符無誤,她還知道他和小媳婦之間很私密的小事,讓人無從懷疑起。
「四郎哥哥,你認不出照容妹妹了嗎?我長大了,變了很多,我……我很想你,特意從家裡跑出來找你,可我找不到你,京城好大,人好多……」丹湘泫然欲泣,眼眶噙著淚,好似那風中弱柳,楚楚可憐。
陸瑞京不著痕跡的一閃身,避開她撲過來的嬌軀。「你為什麼不等我去接你,我們說好了等我賺到銀子便會回家團聚。」
「我想你……」她說著說著哭了,頻頻以絲帕拭淚。
「我要聽實話。」以小媳婦兒耿直和信守承諾的性情,不可能平白無故跑出村,必是有重大事情發生。
她哽咽噎住,眼神飄忽的轉動。「真的沒什麼事,是我想念四郎哥哥……」
實話,他真的敢聽嗎?
而她又怎麼可能說出口。
由花絳口中得知要她假扮之人的出身和特徵後,丹湘便知道他們真正要找的人正是本名葉照容的花想容。兩人幾乎同個時期入牡丹樓,經由多月來的相處,她對葉照容的一些日常瑣事和她與陸四郎的關係知之甚詳,因此認錯的機會不大。
但是她故意不說,不讓人知曉葉照容便是陸瑞京的小媳婦,有了「貴人」的允諾和手到擒來的富貴,她再傻也不會白白錯過這個機會。再者,沒人比她更瞭解老把四郎哥哥掛在嘴邊的葉照容,要假扮她太容易了。
比較麻煩的是正主兒就在陸府,她必須將這件事徹底隱瞞下來,還要讓葉照容不會說溜嘴,壞了她美夢即將成真的貴婦人生。
「照容,你只要回答我的問話,別再顧左右而言他。」陸瑞京面色冷肅,一股冷銳氣息隱隱散出。
明明面對的是相伴多年的童年伴侶,可是陸瑞京腦海中想起的卻是自個兒府裡的小妾花想容,若說她才是他的童養媳,他是信得十成十,絕無二話,那股傻氣和堅韌如出一轍。
反觀這個丹湘……
無來由的,他心頭煩躁不已,越看丹湘那張媚波橫生的艷容越厭煩,若非看在兩人曾經有段令人難以忘懷的美好過去的分上,他真想臉一板,掉頭走人。
見他目光陰沉,丹湘想到他不是別人,而是陰狠如狼的東廠督主,內心一凜,趕緊收起對待青樓貴客的媚態,裝出葉照容式的憨直。「四郎哥哥,你好凶,你嚇到我了。」
「說。」他不喜歡有人跟他繞圈圈。
丹湘臉色微白,忍著不後退。「我……我是逃出來的,大伯母、二伯母人好壞,她們逼我嫁給鎮上的老員外為妾。」
「你的生辰?」
「三月初七辰時三刻出生,四郎哥哥是六月十三卯時二刻出生。」她背上微冒冷汗。
關於葉照容和陸瑞京的生辰八字以及年幼時在陸家的種種,為了騙過機敏的陸瑞京,太子齊時鎮特別派人到山下村收買了朱氏和田氏,從她們口中得知了不少情報。
丹湘背了幾日才完完全全牢記在心,然後把那份數據燒掉,她一再催眠自己她不是燕紅湘,而是被迫為妾才匆忙逃出小村莊的葉照容,她要到京城找她的四郎哥哥。
只是人再怎麼變,內在的本質變不了,丹湘再怎麼努力想模仿葉照容的言行舉止,可是總差上那麼一點點,給人彆扭又不自在的感覺,像是狼披上了羊皮混在羊群中,一眼就能看出不協調。
「既然你來到了京城就跟我回府吧,我不會讓你流落到青樓賣笑,該給你的正室體面,我會做到,不過你也曉得我府中已有一名小妾吧,我十分中意她。」他的意思是他不會將花想容趕出府,她是他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