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也想問怎麼辦?他無法控制自己,他愛她、想她、要她,即使兩人之間隔了千山萬水、重重困難,他依舊不願放手。
他沒有回答,只是向前兩步,將她緊緊地、緊緊抱在懷裡。
「對不起。」他說。
這三個字和她講的一樣教人心碎,因為她也清楚「對不起」後面接什麼。
對不起,我是個懦弱無用的男人,我無能為力陪你一生。
對不起,我連帶著你遠走高飛的能耐都沒有。
對不起,我保不了你、護不了你,我是個再糟糕不過的男人。
於是她放聲痛哭,哭倒在他懷裡,「如果我死去,你也要好好的活下去,照我們的約定走遍五湖四海,用你的眼睛幫我看,用你的耳朵幫我聽,用你的心幫我記住所有的好風景,好不?」耿秋蘭殷殷哀求。
「不,如果你死去,我會立刻奔赴幽冥之境找你,然後,我們的魂魄就能照著約定,走遍五湖四海,看盡所有我們想看的風景。」程溪回答。
他或許沒有能力帶她走,沒有權利與她殉情,但他有能力決定在她離開的同時,與她走同一段旅程。
「你何苦?」
「我不苦,唯有跟你在一起,我才懂得什麼叫做快樂。」他為她順順頰邊碎發。
本是飄泊一生的江湖人,他沒想過會救下一名女人,然後此生為她羈絆,這些年不只一次想離開京城,徹底斷絕兩人的思念,讓彼此的路都好走一些,但……不是他不做,而是做不到,他辦不到自己能力範圍以外的事。
輕撫她細緻的臉龐,程溪低聲道:「別苦、別傷心,老天爺對我們夠好,至少我們還有一個人可以想、可以思念,比起一生都不知道什麼是愛的人,我們很幸運。」
他在安慰她,她明白,他總是這樣子,讓她在辛苦的生活裡挖出一點點的甜蜜。「我該為此感到開心嗎?」
「至少不要痛苦。」因為她苦、他便苦,她痛、他便痛。
突地,一聲悠長的歎息傳來,兩人同時一驚,程溪急忙把耿秋蘭護在身後。
看見他的動作,齊熙風的歎息更深。他以為天底下沒有這種感情,自從父皇背叛母親,他變得主觀且偏激,認定愛情不過是男男女女在作戲,除非是自願入戲,否則沒有什麼感情可以牽絆任何人。
那夜,他的人無意間在耿秋蘭的屋裡探到一個男人,他下令跟蹤,追出這段耿家刻意隱瞞的事實。
玥貴妃計算錯誤,她以為挾制耿秋蓮,可以讓耿秋蘭因為姊妹情深站在她那一邊,卻不曉得這對姊妹勢同水火,耿秋蘭根本不會為她做任何事。
非要挾制耿秋蘭的話,他倒是找到一個更好的切入點,只不過在看到剛才那幕之後,他改變主意了。
「你是誰?」程溪目露凶光,手指扣住兩枚暗器。
他保護耿秋蘭的直覺舉動,讓熙風的心再疼一遍,當年,這是他對父皇的期待。
瞄一眼程溪的右手,他是在警告對方別輕舉妄動,他既然可以看穿他的動作,便有足夠的能耐阻止。
淺淺一笑,耿秋蘭推開擋在前面的程溪,站到他身側,她向熙風屈膝為禮,秘密終究隱藏不住?也罷,或許天意如此,但願這位傳言中寬和溫厚的四皇子,能夠讓此樁禍事不累及耿家人。「問四皇子安。」
第3章(2)
四皇子?!聽見耿秋蘭的稱呼,程溪立刻將手中暗器發射出去,他已經無法思考了,就算要以一命換一命也在所不惜,他絕不能讓四皇子把這件事捅出去。
「不要!」耿秋蘭大喊。
同一瞬,熙風的手輕輕抬起,程溪疾射出去的飛鏢被納入掌心,如同他事先給的警告那樣,他的武功不會比程溪差,輕舉妄動不是好做法。
一發不成,程溪抽出劍,刷地橫在熙風頸項間。
淺哂,熙風沒把這個看在眼裡,他低聲問:「你以為殺了我,你們便能夠安然從這裡走出去?」
「我無所謂,秋蘭能平安出去就好。」
他失笑,搖頭。「君子不立危牆,沒有十足把握,我怎麼可能一個人來見你們?如果你敢再動一下,我保證,耿秋蘭不貞的事,絕對會比我的死訊更早傳出去。」他眼底沒有被威脅的驚慌,只有篤定的滿滿自信。
兩個男人對峙著,眼波交流間,他們讀出彼此的訊息,程溪退後一步,收下手中長劍,問:「你要什麼?」
「合作!」
「我為什麼要與你合作?」
「如果比翼雙飛是你們的夢想,就必須同意。」
這句話是極大的誘因,但程溪考慮的更多,「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但不能牽扯到秋蘭。」
「我要的合作,還非得牽扯她不可。」
「甭談!」程溪想也不想便拒絕。
「不,我想知道怎麼樣的合作。」耿秋蘭插話,她不怕危險,只要能博得一分可能,她都願意去做。
笑容在熙風嘴角擴大,勇敢的女人吶,希望程溪值得她飛蛾撲火。
時間悄悄過去,牆外的五福身子越蹲越低,她好後悔哦,不該跟過來的,好幾次她想要躲開,但是腿軟啊……
撞見這麼大的秘密,她、她這不是找死嗎?
她不想早死,她想活得順順利利、平平安安,想五福臨門、閤家平安的說。
好不容易,她深吸氣、深吐氣,慢慢平息心中驚懼,好不容易她的兩條小胖腿終於養精蓄銳,有足夠的力氣撐起自己有點小豐腴的身材……
奮力一挺,她終於站起身,遠離那扇窗外。
只是,那個驚天動地的秘密怎麼辦?她聽了不少啊……
與耿秋蘭和程溪談好合作交易之後,熙風走出廂房,兩道黑影咻地飛到他身邊。
熙風輕淺一笑,問:「剛才躲在窗下的女人是誰?」
在確定耿秋蘭與程溪的會面之後,他們比兩人早到一步、預作埋伏,誰知千算萬算,沒想到有個意外者闖入,為避免打草驚蛇、嚇壞屋裡的情侶,他對那個毫無武功底子的女人視而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