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夫是怕你跌倒。」他給的理由倒是冠冕堂皇。
她也只能由著他了,且下了馬車,他還緊握著她的手。
看著兩人緊握的手,她臉上露出一抹笑容,也沒想要推開他。兩人想要踏進寺門時,突然聽到後頭傳來的車輪聲。
顏亦嵐分心瞄了過去,只見數十個官兵在馬車後頭排成一條長龍,連他爹陪著娘親來千佛寺都沒這麼大的陣仗,那威風凜凜的氣勢,還真不知是哪個朝廷大官來了。
所有香客全都恭敬的退出一條路,看見下馬車的人,顏亦嵐的嘴一撇,還真是冤家路窄。
真是出門遇到髒東西!於樂柏冷冷的瞧著下馬車的李儒新和楊冬晴。
不過李儒新今日穿著官服,就是個官,他身為一介平民,得要讓道,他不想落人口實,讓人有機會找麻煩,於是就靜靜的跟妻子站在一旁,反正進佛寺來,各拜各的神、各信各的佛,也沒什麼好說的。
李儒新先下馬車,雙手背在身後斜睨四周。
楊冬晴在丫鬟的扶持下,下了馬車,微低的頭因眼睛餘光瞄到陽光射在顏亦嵐頭上珠釵所發出的亮晃晃刺眼光芒而抬起。
那其貌不揚的丫頭,雖然身上沒有太多首飾,只插了根簪子,但簪子上那顆又大又圓的東珠卻亮得刺眼,令她瞬間想起成親時所受的窩囊氣。楊冬晴幾乎忍不住沖上心頭的怒氣,想要扯掉顏亦嵐的珠釵。
但一轉眼她看到眾人讓路、低頭恭敬的樣子,她心頭那股氣似乎又消去了大半,縱使再腰纏萬貫又如何,她的夫君是朝廷命官,在他們面前依然高人一等,他們見了還得恭敬的喊一聲大人、夫人,反正官字兩個口,上下通吃,比顏亦嵐還要富貴榮華的一日,早晚會到。
一般白姓見著大官,只能等著官爺們一行人進寺裡祈拜後才能進寺。
於樂柏懶得等待,直接帶著顏亦嵐來到寺廟後方的竹亭裡。
今日天氣好,晴空萬里,滿園花開,蝴蝶飛舞,增添了歡喜熱鬧的氣氛。
「我爹娘都沒那個派頭,李儒新官位還沒坐穩,就先耍起官威來了。」顏亦嵐絲毫不覺得羨慕,反而覺得有些可笑,要不是現在君王昏庸,李儒新早就被參上一本了,「喜菊,東西拿上來。」
喜菊拿出竹籃,這是出門前顏亦嵐特地做的糕點,原本是想等祈拜之後再食用,但看李儒新那陣仗,只怕還得等一會兒時間,不如先吃再說。
「這是什麼?」於樂柏食指大動的看著眼前的糕點,忍不住拿起一塊山藥糕就塞進嘴裡。
「吃慢些。」看到有人吃她做的點心吃得這麼開心,她真是好滿足。
看他嘴角有碎屑,她連忙拿著手絹輕拭。
於樂柏卻一把抓住她的手,輕吻了下她的手心。
她一驚,想要把手抽回,但是他不放——
「我說了,咱們沒這麼多規矩。」
在一旁的清荷和喜菊都忍著笑的背過身去,當作什麼都沒看到。
於樂柏又拿了一塊糕點,卻是送到她的嘴邊。
顏亦嵐睨了他一眼,張開嘴巴咬了一口,剩下的又進了他的肚子裡。
「要是再來壺好茶便是人間美事了。」
顏亦嵐輕喚了一聲,清荷和喜菊很快的就將茶具備好,讓少奶奶親自沏茶。
見狀,他激賞的看了她一眼。
顏亦嵐得意的笑著,微揚起下巴,其實除了長得圓潤一點、稱不上漂亮之外,她自覺實在算得上是位出得了廳堂的體貼娘子。
見到她的笑,他微熱的唇不禁覆上她的,也沒理會一旁的下人們,反正大夥兒都會很識相的轉過身去。
「沒個正經。」顏亦嵐輕輕的把他推開,「正泡茶呢,小心水燙。」
他在一旁靜靜的看著她,想起之前她說過的話,不禁說道:「我知道你一心想當狀元夫人,我早晚會如你所願。」
那些虛名根本不在顏亦嵐的思量裡,她曾這麼說過的一次也不過是想氣一氣楊冬晴,但他人誤會是自小到大常有的事,她早懶得辯解。她低著頭將水注入壺中。
第6章(2)
另一頭,才走近便聞到花香伴著茶香,李儒新看著竹亭的方向,就見顏亦嵐一臉沉靜的在沏茶,那溫柔淡雅的動作,讓他不自覺露出欣羨神色。
楊冬晴注意到他眼神的流轉,不禁在心中翻了個白眼,不過就是一壺茶罷了,有什麼令人羨慕的,她故意踉蹌了一下,拉回李儒新的注意力。
李儒新手一扶,收回自己的目光,「沒事吧?」
「多謝夫君,妾身沒事。」楊冬晴聲音嬌嬌柔柔的,小手若有似無的撫了下李儒新的胸膛。
畢竟新婚燕爾,她欲拒還迎的樣子勾得他心癢難耐,再好的茶可比不上嬌媚誘人的美人。
「夫人,你看那粉蝶多美,」李儒新向來驕傲娘子的美貌是顏亦嵐遠遠比不上的,「如同夫人艷光四射。」
楊冬晴勾魂似的送上一記秋波,「妾身願與夫君化為雙蝶,一生雙宿雙飛。」
那一來一往的調情壓根是故意說給外人聽的,就是要讓於樂柏跟顏亦嵐瞧瞧他們不論家世、外貌或是學識都是這般的般配。
耳裡聽著那兩人肉麻當有趣的話,明明就出著大太陽,竹亭裡的於樂柏和顏亦嵐卻硬生生的打了個冷顫。
「娘子,你說奇怪不奇怪,這天底下怎麼有人放著好好的人不做要去做蝴蝶?」於樂柏在顏亦嵐耳際輕語。
雖是耳語,聲音卻正好能傳進楊冬晴和李儒新的耳朵裡。
顏亦嵐聞言差點忍不住笑出來,她故作不經意的掃了李儒新和楊冬晴一眼,「妾身也覺得奇怪,化為雙蝶,一生雙宿雙飛,可是夫君,妾身愚昧,這蝶的壽命不是只有短短一、兩個月而已,想來也同情他們,情意還真是短,讓人家想為他們掏把同情淚。」
於樂柏暗暗讚賞自己娘子的反應機靈,他又裝正經的說:「別說一、兩個月,天有不測風雨,難保不會才冒出頭就被鳥一口給吃了,成了對短命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