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乎,他們只好從大王這頭下手,把夏無且給挖出官舍,讓他去探探是不是荊軻太野,導致大王傷了哪兒,沒想到不到半刻鐘,夏無且就只剩一口氣的被抬了出來。
從此,大伙便深陷在水深火熱中,人間猶如煉獄,君王猶如惡鬼。
「再說一次。」贏政沉聲道。
王綰倒抽了口氣,目光不敢再停留在大王森冷的俊顏上,垂眼思忖著,他現在要是假裝昏倒,不知道會不會很假……
突地,殿外侍衛進殿通報,「大王,長史大人回宮,有急事上奏。」
「宣。」
王綰好感謝李斯,這輩子沒這麼期望他回宮,真的!
李斯風塵僕僕,掀袍單膝跪下。「臣拜見大王。」
「起身,李卿有何急事要奏?」贏政臉色猶如寒冰壓頂,教望者通體生寒。
可惜的是,李斯剛從風雪中進宮,還沒感受到大王的失溫兼失控,逕自道:「大王,荊軻是否還活著?」
此話一出,百官齊齊退後一步,一個個與他保持距離,確保待會竹簡飛過來時不會砸傷自己。
「問她做什麼?」贏政黑著臉問道。
「臣在魏國聽聞燕太子丹派荊軻假議和真刺殺,最終被大王擒殺,但臣以為大王斷不會殺了荊軻還特地昭告天下,是以荊軻必定還活著。」李斯沾沾自喜地揣測君王心。
「重點。」
「魏王假說,只要大王可以將荊軻交給他,他願意獻上安邑這座城池。」
「為何?」
李斯笑了笑,模樣有幾分鄙夷。「雖說魏王假說起話來有諸多保留,但臣看得出來,魏王假必定對荊軻抱持非分之想……想不到魏王假竟欲傚法前人來段龍陽之好,簡直是可笑得緊。」
百官又齊齊倒抽了口氣,聲響之大,教李斯不解地回頭看著同儕,卻見一個個不斷朝他使眼色,像是要他別再說。
呵,這些沒用的貨色,怕他在大王面前搶功,所以一起排擠他,別傻了,他才是揣測君意最準,最得君心的臣子,誰能跟他比。
「龍陽之好?」贏政低聲重複。
「難道大王不知道嗎?古有魏安厘王寵幸他的臣子龍陽君,亦有衛靈公寵幸大夫彌子瑕分桃而食,臣不知荊軻生得如何,但能教男人魂牽夢縈,甚至割城池換取,八成已有過魚水歡情。」李斯的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唾棄。
百官光是聽聞就已經嚇得企圖拔腿逃離,完全不敢想像大王會是怎生的反應。
「……拖下去。」
贏政一出口,殿外侍衛立刻進殿架起李斯。
「大王?」李斯難掩錯愕,捉摸不透大王現在玩的是哪招。
「李卿不是最愛揣測寡人心思,你倒是說說,寡人現在在想什麼,要是猜中了,有賞。」贏政溫溫地笑著,笑意在佈滿寒霜的俊顏上顯得極不協調,教人膽顫心驚,冷汗直流。
李斯琢磨了一番,問:「臣是何處失言惹大王不快,想將臣推出西門外?」
他想了一圈,確定了大王想殺他,姑且不論大王為何想這麼做,道出正解先保命再說。
「呵,真猜對了呢。」贏政的笑意不達殺氣騰騰的眼眸。「寡人就賞你……五馬分屍吧。」
這個自以為揣測君心就可以平步青雲的蠢蛋,他想殺他已經很久了,現在終於可以實現,太歡暢了。
「大王?!」李斯大驚失色。
「拖下去!」
「大王,大王至少要先審再查,豈能無故殺臣,大王……」
朝殿上,百官噤若寒蟬,只餘殿上油燈燃燒的窸窣聲響。
半晌,贏政才淡聲道:「全都退下。」
「遵旨。」如蒙大赦,百官爭先恐後地逃了出去。
不過眨眼間,朝殿上只餘贏政一人,就連內侍也被他屏退。
他垂著眼眸,想著方才李斯所言,魏王假願用安邑換取荊軻,難道他們兩人真有私情?還是,魏王假亦不知荊軻是個女人?
如果荊軻是個男人,他還可以用君臣之情綁繫著,但偏偏她是個女人,那他能用什麼挽留她?別說挽留了,他連要怎麼面對她都不知道。
想起那晚震驚人心的一幕,除了頭皮發麻之外,還有他己身強烈的欲求。那從不曾出現在他身上的濃烈慾望竟在夜裡侵襲他,教他連入睡都怕夢見那一幕,如今要他怎麼見她?
他會失態,肯定的。
可是,他想見她,想問她那哂然一笑到底是什麼意思?在他眼裡看起來有幾分自嘲的味道,但她自嘲什麼?
他到底該如何調適心情,才能在見她時不教她察覺他深沉的慾望?
「大王,福衛尉大人求見。」內侍在殿外細聲喊道。
贏政眉頭一皺。「宣。」該不會是荊軻出了什麼事吧?他說過不能再讓她飲酒,福盛該不會又蠢得拿酒給她喝吧?
福盛入殿,進退趑趄,面色猶豫。
「說,發生什麼事了?」贏政從上座走來,面色不善地瞪著他。
「大王,沒什麼事,只是……該用膳了,臣想問大王是否移駕慶平閣?」福盛試探性地問。
可惡,他真不想來,卻又不得不來!
荊軻那張嘴像是蚌殼一樣,怎麼撬也撬不開,啥都問不出來,可偏偏那群同儕天天找他哭,別說他們了,他淋雪也淋得很想哭好不好。
贏政欲言又止,背過身去,久久才悶聲道:「寡人手頭上的事還忙得很。」
福盛隨即垮下臉,心一橫,豁出去了。「大王,荊軻到底做了什麼惹得大王不快何不告知臣,讓臣好好與荊軻說說。」看是怎樣,各退一步嘛,小兩口到底在吵什麼?明明前陣子相處得那般融洽,宮中更是出現久違了的閒散步調,誰知道沐浴也會沐出問題來。
難不成是荊軻的身子缺了什麼,惹人王不快?
「她沒有做什麼。」是他,滿腦袋淫思邪念的是他,他簡直快被自己給逼瘋了。
「那要不要臣到後宮差個女官來教教她?」想來是荊軻什麼都不會,配合不上,讓大王不開心了,這事好辦呀,鬧騰什麼來著,也不想想被折磨的到底是誰,好歹也替他們著想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