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盛忿忿想著,突見贏政逼近的冷鷙俊臉特寫,嚇得倒退一步,趕忙摸著自己的臉,懷疑哪怕沒說出口,也因為表情而露餡。
「為何要差女官教她?教什麼?」贏政的臉色陰晴不定的可怕。
福盛忍住逃跑的衝動,硬著頭皮壓低聲音道:「自然是能取悅大王的一些花招,這種事不差女官,難不成大王還能教她?女人家的事,自然得要交給女人才好。」最後一字才落下,他就被贏政一把揪到面前,嚇得他狠狠倒抽了口氣。
老天啊,他是哪裡說錯了,為何大王的臉像是被雷打中了一樣黑?
「你知道她是個女人?」像是怕隔牆有耳,贏政壓低聲音問。
福盛滿臉慌張,一時沒細想,脫口便道:「這是大伙都知道的事啊……」啊啊,難道說大王不希望大伙察覺她是女人?可是那麼明顯,荊軻活脫脫是個美人,比花還嬌艷,有長眼的在第一時間就發現了。
「大伙都知道?」贏政不自覺地抽口氣。
「如果、如果大王不希望大伙知道,其實也是可以下令的。」很多事都是可以商量的,對不?
贏政一把將他推開,無言地撫著額。
大伙都知道……所以,當他上朝穿著單袖玄衣,大伙的眼神才會那麼曖昧,所以荊軻有時看他的眼神那般難以置信……天啊,她那哂然一笑,該不會是因為他直到那當頭總算確認她是個女人?
怎會如此?大伙都發現,他卻直到裸裎相見才發覺?他是怎樣,原來他才是最笨的那一個嗎?這下子他更無臉見人了。
「大王?」福盛小心翼翼地喚道,對於大王的反應摸不著頭緒。
「你可以退下了。」贏政咬牙道。
他需要一點時間調整心情,他現在誰都不想見,丟臉到只想挖個坑把自己給埋了。
福盛哭喪著臉,他也很想退下,可是大伙日子難過,把重責大任交託給他,他只好當炮灰了,不然咧?
「大王,臣不知火王與荊軻之間到底是怎地,但不管怎樣,女人家嘛,哄一哄就好了,況且荊軻的個性不拘小節,沒有尋常姑娘的小心眼,她夠大氣又爽朗,只是這陣子遭大王冷落,她天天鬱鬱寡歡,連話都不說,大王又說不能喝酒,實是教臣看不下去。」
一聽她鬱悶到又想借酒澆愁,贏政不禁想起她飲酒之後對他又是吻又是上下其手……啊,難道說,她是以女人的身份喜愛自己,可偏偏他不識情到這種地步,連她是個女人都沒發現?
想起她飲酒後趴在他胸膛上低泣,他心裡就一陣抽疼。
「大王?」
贏政收斂心神,問:「你沒有自作主張讓她喝酒吧?」
「臣不敢。」福盛還不急著去投胎。
贏政微點著頭,像是突然想到什麼,猛地轉過身,又一把揪住他的襟口,硬是將他扯到面前,帶著邪氣地道,「你明知道她是女人還趴睡在她腿上,嗯?」
福盛瞬間臉色慘白。沒人這樣的吧,都過了這麼久才算帳,這……君王也不能這麼無賴。
「臣……」
「大王!」殿門口傳來福隆急促的叫喚聲。
贏政眉頭一皺,放開了揪著福盛襟口的手,「發生什麼事了?」福隆的性情向來沉穩不急躁,要他跟在荊軻身邊,他是絕無可能無故擅離的。
「荊使節出事了!」
第7章(2)
慶平閣裡像是炸了鍋般紛鬧。
贏政得知荊軻在用過早膳後就口吐黑血昏死,立刻判定膳食有毒,馬上讓福家兄弟仔細徹查,並將荊軻抱回自己的寢殿,差太醫過來醫治。
可糟糕的是,最擅長使毒解毒的夏無且只剩一口氣,其它太醫能力不足,哪怕開了藥方,卻不見半點起色,他只好派人出宮尋找善於解毒的大夫。
「大王。」
一聽到福隆的聲音,贏政回頭就問:「查出名目了嗎?可有解藥?」
「大王,御膳房的廚子已招供是鄭夫人給的藥,臣親自去找鄭夫人討解藥,可鄭夫人卻說沒有解藥。」
「殺了她。」贏政臉色陰冷地道。
「大王,殺了鄭夫人也沒用,倒不如讓臣妾替卿姊姊解毒。」
一道陌生的嬌柔嗓音從福隆身後響起,福隆一退開,就見一抹……圓圓的身影。
「你是誰,誰又是卿姊姊?」
楚夫人無奈的歎口氣。「大王,這些可以暫緩解釋,還是先讓臣妾替卿姊姊診脈吧。」
贏政見她是個女人,圓臉和氣,半點殺傷力也無,便放行讓她入內,他則守在床邊,只要她膽敢對荊軻動手,就別怪他毫不留情。
楚夫人替荊軻診了脈後,略略疑惑地蹙起眉,隨即開口說了幾項藥材、用量和煎煮方式。
「這樣就可以了?」贏政不是很相信。
「嗯,卿姊姊的底子極佳,中的毒一時還沒傷她太深,趕緊解毒就好。」話落,楚夫人隨即動手解著荊軻的腰帶,瞧見暗袋裡有隨身攜帶的藥粉,她眉頭都快打結了。
「怎麼了?」贏政緊張的問道。
「卿姊姊身上也有一般的解毒藥,毒發時,她應該可以及時服下的,但她卻沒有……」楚夫人萬分不解,唯一能解釋的是荊軻放棄活下去,但這是不可能的,她所識得的荊軻不是這種人。
嬴政所想與楚夫人如出一轍,也同樣無法理解,想解謎,恐怕得等荊軻醒來。
待內侍煮好了藥呈上,贏政一小口一小口地把藥灌進荊軻的嘴裡,約莫兩刻鐘後,終於見她灰白的氣色漸褪,才教他高懸的心放下。
他這才想起一旁珠圓玉潤的女人,回頭道:「現在,可以告訴寡人你與荊軻到底是什麼關係了。」
楚夫人瞅他一眼,迫於事態無奈,也只能將兩人關係一五一十道出。
當荊軻張開眼時,耳邊聽見的是油燈劈啪和竹簡翻閱的聲響,她側眼望去,贏政背對著坐在床畔,聚精會神地審閱竹簡,而另一隻手則是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拍著她的手,像是一種安撫,更像一種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