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文才一見是她們,也有些吃驚,本來看到她們女扮男裝,他並沒有想太多,這世間本就有女人為方便行事扮男裝,但他沒料到她們扮男裝是要來書院讀書的,這實在太大膽了,哪有女人上書院的,家人怎會允許?
再仔細一看那個張著嘴巴、一臉喜悅,傻傻看著自己的丫鬟,他不禁莞爾,怎麼,看到他她很開心嗎?
而馬文才明明是看著銀心,但因為祝英台和銀心離得近,便以為他是在看她,對她感興趣,心裡只有一個糟字。
她想到自己受他所救,都還沒向他道謝,真怕他來討這份情,當然,她也不是不想向他道謝,而是她對他狠戾的手段不敢恭維,實在不想靠近他,跟他說上一句話。
終於,夫子指著右後方,梁山伯身邊的空位,開口道:「你就坐右後方的位子好了。」那個位子偏遠,不必和那些達官子弟坐在一起,少了麻煩。
祝英台一見可以坐在梁山伯旁邊,心情立刻轉好,連忙往他的方向步去。
一切安排妥當後,夫子繼續上課。
祝英台雖是新入學,但她平時在家裡就有在讀書,基本上夫子所教的她都會,也追得上進度。
銀心服侍在旁,幫她翻書頁,也認真聽課。
下課歇息,銀心倒來茶水給小姐。「小……」她硬把姐字吞下,改口道:「少爺,隔壁的茶水間不只有茶水,連各式糕點都有呢,我也幫你拿了一點來。」她清了清桌面,將糕點放好。
「少爺,我也拿了,吃吃看吧。」侍玖也端了一盤給梁山伯。
「你們也一起吃吧。」祝英台沒什麼架子,要銀心、侍玖一塊吃。
這期間,只有少數幾個人來向祝英台這個新來的打招呼,接下來便沉靜下來了,學生們全都齊聚在馬文才四周。
銀心看得出來馬文才極受同儕歡迎,又想起他方才在課堂上舉一反三和辯論時的表現,相當精采。
馬文才從座位上站起,想走出講堂,前方迎來幾個人擋住了他的去路。
銀心記得為首的那人是坐在左邊第一位,就是和馬文才辯論的那個人,叫什麼……對,王志堯。
「我們馬大公子這是要上哪兒呢,該不會是想打道回府了?你倒好,這書院你愛來便來,不愛就不來,今天還遲到了,真把這裡當成你家了。」王志堯冷嘲熱諷,方才在課堂上他輸給了馬文才,實在嚥不下這口氣。
「王兄言重了,我只是想出去走走罷了。」馬文才懶得理會他,老神在在的回道。
如王志堯所說,他確實並沒有天天上書院來唸書,他在家裡老早學透了,來書院不過是想在踏入官場前擴展人脈,多結交一些達官子弟。
「下次的考試我一定會贏你。」王志堯瞇著眼,咬牙道。
「是嗎?」馬文才言笑晏晏。「王兄,每次你都考輸我幾分淪為第二,真的很可惜,我希望你下次真能贏過我。」
「你說什麼?!」王志堯氣得臉紅脖子粗。
馬文才自信從容的越過他踏了出去,壓根兒不當他是一回事,好幾名同儕都跟隨著他的腳步一同離去,走路有風,反觀王志堯身邊雖然也有跟隨他的人,但很明顯的氣勢就是落了馬文才一截。
梁山伯看了這一幕,低聲向祝英台道:「馬文才在書院裡的成績都是拿第一的,王志堯位居第二,馬文才的父親是當朝首輔,王志堯的父親是兵部尚書,以前唸書時,王志堯的父親就總是輸給馬文才的父親,踏入官場後,升了幾次官也都矮了馬文才的父親一截,在競爭首輔一位時更輸了,因此王家和馬家不太合,王志堯也一直看馬文才不滿。」
「那梁公子是哪邊人呢?」祝英台問道。
梁山伯摸摸鼻子,沒有回答。
反倒是侍玖笑道:「我家公子是不附和任何人的,獨善其身呢。」
這話說得好聽,其實是梁山伯家裡家道中落,自從父親和大哥過世後,家裡就沒人當官了,同學們都是勢利眼的,不與他來往,而他也不是會迎合人的料,所以獨來獨往,夫子才將祝英台安排坐在他身邊,以免引人側目。
「原來他是首輔大人的兒子,連我爹都對他誇讚不已,但我只覺得我更討厭他了。」祝英台蹙眉低喃,突然像想到什麼,急忙將銀心拉到一旁小聲道:「完了,馬文才救了我一回,要是要我以身相許怎麼辦?」
「蛤?」銀心在心裡偷偷翻了個白眼,小姐忘了她現在是女扮男裝嗎?人家怎可能叫個男人以身相許。
祝英台似乎發現這麼說有些唐突了,連忙改口道:「不,我是說,早上他救了我們,我都還沒有好好謝謝他呢。」沒道謝就有個疙瘩,好像欠了他什麼,只要向他道完謝,她就跟他沒有關係了,但又不能在課堂上謝他,她不想讓同學知道他救她的事,讓人誤會他們關係好,她更不想私下和他見面,就怕他對她起了什麼心思……得想個兩全其美的法子才行。
「是啊,馬公子救了我們,是該好好答謝他才對。」銀心不知小姐當自己是人人爭搶的香餑馞,把馬文才想得有多邪惡,心思單純的回道。
看著她那清澈的雙眼,祝英台想到好法子了,將她當成救星般的緊緊握住她的手道:「那你去幫我道謝吧。」
「我去?」
「我會準備一份回禮,你幫我私下帶給馬公子,說我很謝謝他的救命之恩,總之,你務必要讓他滿意……」祝英台愈說愈是心虛,不知怎地,她有種將銀心推入狼口的愧疚。
銀心卻將這事當成很重要的任務,用力點了點頭。「是,小姐,我一定會讓馬公子滿意的!」
午時,艷陽高照,學生們都躲在屋子裡用膳休息,除了一人。
書院裡東側的草坪上,有棵百年的大松樹,樹葉濃密,恰好遮住日曬,還能感受到涼風的吹拂,是個乘涼的好地方,馬文才正倚著樹幹而坐,愜意的翻閱著書冊,身邊除了小廝和護衛,沒有那些成天巴結著他、追隨他的同儕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