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順著她的方向望去,就見小紅領著幾個小丫鬟走來,忙道:「雪雁,交給你了,讓小紅瞧瞧園子裡。」話落,她便躲在暗處等著看好戲。
雖說這劇本打一開始就走樣,但偶爾有幾件還是照著原文發展的,好比賈環害寶玉挨打,又好比眼前這一樁,她不過是提早一點點讓它爆發而已。
「小紅,這些菜是璉二奶奶生辰宴上的菜色嗎?」雪雁等在原地,一見她便將她拉住,假意討論著菜色。
「是啊,大伙都快要忙翻了呢,下回再跟你聊。」小紅要走,卻被她一把拉住。「做什麼啊,雪雁。」
「沒事,只是小姐要我跟你說,你要是喜歡飯糰子,隨時都能到瀟湘館去吃,還有啊……你有沒有聽見什麼聲音?」雪雁拉著她往前走了幾步。雖說那頭的聲響壓低不少,但要是仔細聽還是能聽出端倪的。
「那就多謝林姑娘了,是說我正忙著呢,哪有什麼聲音來著,你拉著我到這兒做什麼……啊!這不是璉二爺?天啊,這這這不是鮑二家的……璉二奶奶,璉二爺和鮑二家的私通啊!」小紅本是有點惱她拖時間,卻也在聽見古怪聲音,再往園子裡一探後,立馬拔腿當報馬仔去了。
林黛玉滿意地笑了,那麼接下來……她搓了搓下巴,趁著兵荒馬亂,拉著雪雁回瀟湘館,找了紀奉八吩咐了幾句。
當晚的好戲她在隔天小紅來吃飯團時,聽了個分明。
「林姑娘,你就不知道璉二奶奶那個臉呀,青紅交錯,氣得渾身直打顫,她生辰呢,邀來的全都是她的姊妹淘、官家夫人和幾個莊頭娘子,結果所有的人全都瞧見璉二爺和鮑二家的衣衫不整的抱在一塊,她顏面掛不住,氣得當場就撲上去了,又咬又打的,釵倒發亂,就連那件元妃賞的銀繡月季衫裙都扯破了呢。」
林黛玉喝著茶,看著小紅神情鮮活,唱作俱佳地描述當晚情況,不禁笑瞇了眼。她本來是很想留下來看戲,但實在怕被王熙鳳撞見,那就不妥了。
倒也不怕她發覺是她主謀,怕的是影響了她接下來的計劃。
當天晌午過後,賈府北方小園子裡出了事。賈府裡沒什麼特別的,就消息流通得特別快——紀奉八湊巧在小園子救了險些被勒死的鮑二媳婦。
林黛玉聞訊,笑嘻嘻地帶著雪雁和晴雯到正房大廳,就見王熙鳳跪在廳上,她的公爹賈赦婆母邢夫人坐在左位上,賈政和王夫人坐在右位上,賈母臉色鐵青地坐在正位,正在公審王熙鳳。
「就閃為如此,你就要小廝活活把鮑二家的勒死,難不成是要假裝她自縊了事?」賈母惱聲執杖捶地。
「老太太給孫媳作主,孫媳什麼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難不成你要說這是賈璉的意思?!」
「我……」
「今兒個要不是黛玉的小廝適巧撞見,搭救了下來,真鬧出人命,你、你這腦袋到底在想什麼,這種傷天害理的事你也幹得出來,是家沒家規,國無國法了不成?!」
王熙鳳抬眼朝紀奉八瞪去,瞥見人就站在廳外的林黛玉,美眸閃過一絲狠毒。
林黛玉無所謂地朝她笑了笑,壓根不怕讓她知道,就是她讓紀奉八去盯著鮑二家的。後來,這場公審狠到了王熙鳳的銳氣,賈母要她閉門思過一段時間。
賈寶玉得知是林黛玉策畫了這事,也不知道是該氣還是該笑。
「我算客氣了,今兒個我揭穿的是璉二哥的事,可不是她的,否則那個該自縊的人是她。」林黛玉哼了聲。
「好端端的幹麼招惹她?」賈寶玉在她身旁坐下,獻上特地帶回的酒樓招牌包子。這已成了他養成的習慣,只要在外,聽聞哪裡有好吃的,他便往哪鑽,就為了帶點不同的美食喂饞鬼。
「哪裡好端端的,她害你三個月下不了床,五個月站不直身子,我這點小把戲,只能算是拿回一點利息。」才罰她閉門思過,外祖母的心果然是偏的。
賈寶玉有些喜出望外。「原來全都是為了我?」
「你想得美,我是為我自己。」她咬著包子,含糊地說。
「分明就是為了我。」
「你要往臉上貼金,我也沒法子。」
賈寶玉瞟了眼,從油紙袋裡撈出最後一顆包子。「不說就不給你吃。」
「寶二爺是這般小氣的嗎?都贈人了,還有收回的道理?」她如菱小嘴,三兩下便將一顆巴掌大的包子給吞嚥入口,瀲灩水眸直盯著他手上那一顆。
「嘿,有人說贈人之物不得收回的嗎?」他偏撕了一口,大口就咬住了包在裡頭的水栗子。方才就見她把水栗子擱到最後才吃,代表水栗子肯定是她最愛的。
林黛玉見狀,二話不說地撲到他身上。「喂,我最喜歡吃水栗子,你吐出來還我!」過分,真的要逼她揍他嗎!
「我都吃進嘴裡了,有本事到我嘴裡搶。」賈寶玉笑咧嘴,舌捲著水栗子。
「還我!」她二話不說地張口含住他的嘴。
賈寶玉瞠圓了桃花眼,不敢相信她的舌竟探進他的口裡,跟他糾纏了起來,他幾乎屏住了呼吸,雙手不自覺地合握她不盈一握的腰,想起她滑膩如羊脂玉般的肌膚觸感,一陣心動,但——
鏗鏘一聲,杯壺碎了一地,驚回他的神智,林黛玉也在瞬間搶回了水栗子,一臉驕傲地咬著水栗子,再回頭望去,就見雪雁一臉見鬼樣,而晴雯和小紅全都羞紅了臉,目光飄移,一時間像不知道是該進還是該退。
「怎麼了?」她嚼著鬆軟的水栗子,鹹中帶著微甘,滿足地瞇起眼。
雪雁張口結舌,腦袋一片空白。
而賈寶玉直盯著她貪食美食的歡喜神情,突地一把將她摟進懷裡。
「幹麼,你幹麼,還不放開我!」吃豆腐吃上癮了不成,老是偷襲她,以為她都不會翻臉的是不是。
「是你自個兒撲進我懷裡的。」賈寶玉硬是不鬆手,待她再用力掙扎,他不禁皺著眉低嘶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