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她。」劉昌裔不在乎,「反正不過就是借她的美貌和手段,在曲環死後,拖著上官兌一些時候罷了!」
「所以又是計謀?」
他捉到了她眼底一閃而過的不以為然,「不論是或不是,對她,我已算仁慈。」
他對阮世君向聶隱娘下毒的事還耿耿於懷。
聶隱娘對劉昌裔有許多的形容,但仁慈……絕不可能。
「大人,」何鈞上前,低聲的說道:「阮姨娘回府了。」
「嗯。」劉昌裔不冷不熱的哼了一聲。
「你想如何處置?」等何鈞退到一旁,聶隱娘問。
「先用飯。」他對她一笑,「這茄子燒得不錯。」
他的神情令她玩味,聶隱娘也沒再多問,阮世君在將軍府待了好幾天,這口氣是男人絕對都吞不下去。偏偏她今天在蘇府,從高娃的口中得知,阮世君會進將軍府是陳公建議……
若是陳公出手,背後就肯定有劉昌裔的意思,這便解釋了他原該有許多情緒,卻總是平靜,事不關己的樣子。只是現在人回來了,她真好奇他打算如何安排?
阮世君早有預料劉昌裔會派人來叫,懶洋洋的起身著裝,她看了眼銅鏡中的自己,眼波含春,黑髮如雲,她嘴角一揚。
她並不想回來,但是她畢竟還是劉昌裔的妾,之前說是劉昌裔病重,上官兌要見一面不得,所以發了好人的脾氣,她才在陳公的建議下,上將軍府向上官兌求情。
表面上她是為了劉昌裔,其實她還是為了自己。在將軍府留了三日,外頭的傳言難聽,她也不以為意,劉昌裔又能拿她如何?她可是打著替他求情的大旗,要不他也不會這幾日連派個人來探都沒有。
阮世君攏了攏自己的頭髮,絕美的臉上掛著一抹淡笑。知道現下這個局面,就算劉昌裔心中對她有氣也是莫可奈何,曲環已死,陳許節度使的位置已握在上官兌的手裡,劉昌裔還得靠著她才能留得一條命。
她被帶到了議事廳,就見劉昌裔一如往常斜臥在一旁的榻上,面前擺著棋盤,手握黑棋正在思量。
她款款的行了個禮,「這些日子無法見大人,妾身心裡急得慌,今日見大人氣色極好,君兒實在開心。」
「讓君兒擔心,」劉昌裔看著她,露出一抹淺笑,「是我的不是了。」
阮世君為他似笑非笑的俊秀容貌微失神了下,他實在是個好看的人,他倆站在一起,是多相配的一對璧人啊,可惜……為何今日得勢的人不是他?
「這幾日真是多虧了你,不然我還真不能好好的靜養。」劉昌裔對她勾了勾手。
他的溫柔令阮世君恍若失神的向前,將手放到了他的掌心。
他低著頭,看著他手中這雙柔嫩的手,「說到底,是我承了你一份情。你要什麼?我都給你。」
阮世君聽到這句話,心不由得一動,或許她可以助他,她脫口說道:「眼下情勢雖難,以大人的本領也未必沒有勝算,大人還是可以一爭。」
「不爭了。」他對她撇嘴笑了,眼底卻無一絲笑意,「事已至此,只求全身而退。」
冷冷的一句話令阮世君原本激動的情緒瞬間冷靜下來,「大人想求全身而退,只怕難上加難。」
他覷了她一眼,淡淡的開口,「君兒這話……你知道了些什麼?」
「將軍之所以至今未對大人動手,一方面是節帥才死,另一方面則是認為大人的腿已殘,將軍以為大人對其無一絲威脅才放過。若讓將軍得知大人早已痊癒,以將軍疑人的性子,只怕大人想走也走不了。」
「確實如你所言,所以,我該如何才能全身而退?」
他的聲音很溫柔,但阮世君卻在之中聽到了一絲危險,他是她越來越捉摸不透的一團謎,她原以為一切盡在她操控中,最後卻好像陷入了設好的局,只是她沒了回頭路。
「妾身能幫大人瞞住此事,若是大人願意自卸軍權,妾身可以去向將軍求情。上官將軍要我,只要大人將我送給將軍,我便能保大人平安。」
最後,她還是要他承她一份情。
他盯著她半晌,「若我說,我不要你走,縱使是死,也要跟你死在一起呢?」
她的心跳不由得加速,她早聽多了男人的花言巧語,但劉昌裔的話還是令她動了心,只是——
「妾身不願,縱使心儀大人,妾身卻更愛榮華富貴。若大人執意不放妾身,」她的眼神一冷,出口威脅,「妾身只能將大人腿傷已癒的事告知將軍。」
劉昌裔的手緩緩的放開了她的手。
看著他的目光轉為森冷,她一驚,正要抽身而退,但是他的動作更快,一把勒住了她的脖子,聲音危險的輕柔,「你威脅我?」
她的心狂跳,但還是一臉的堅持,「大人三思。我沒將我的丫鬟帶回府,我留了一封信給她,若是我有任何不測或是大人不將我贈予將軍,她便會將這封信轉交將軍,到時大人的事,將軍就全知曉了。」
「好!極好。」他緩緩的鬆開了手,「阮世君,牢牢記住,這是你選的路。」
阮世君楞楞的看著劉昌裔,他眼中已不見一絲憤怒責怪,反而是一切瞭然於心,令她沒來由的心頭發寒。正想開口,但是劉昌裔卻向門外喚道——
「何鈞。」
門外的何鈞進了門。
「備車。」劉昌裔當機立斷的說:「去將軍府。」
何鈞立刻轉身去交辦。
有一瞬間,阮世君後悔了,但是劉昌裔已經大步走開了。
她開口想喚住他,眼角餘光卻看到榻後的屏風有個隱約人影閃動。
那\'身紅袍,雖未看清長相,她也知道是蘇氏——那個雖無大婚,卻被劉昌商以正妻視之的女人。
她的神情冷了下來,與其還得跟個女人爭個已沒有權勢的夫君,不如跟著上官兌,又得寵,甚至不得寵也能保有榮華富貴。
夫君失勢,到頭來只能任人魚肉。心神一定,不再遲疑,她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