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長得如何?」
何鈞向來機靈,一下就聽出蘇碩問的是街上那女子,「回副將,只能堪稱樣貌清秀,但身手了得,劉雲和劉風聯手還打不過她。」
當初在街上太過緊急,一心只擔心劉昌裔的安危,事後細細一想,這女人還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啐!」蘇碩壓根不信一個女子有這麼大的能耐,只是何鈞說那女人不過樣貌清秀,所以劉昌裔帶人回府,不是為色所迷,那是為了什麼?
「現在人在何處?」蘇碩邊說邊往外走,他要去會一會,看她是否真有這麼厲害。
「明月樓。」
蘇碩腳步一頓,「什麼?」
「明月樓。」何鈞重複了一次。
雖說何鈞只是劉府的總管,替劉昌裔管著府裡內外大小事,蘇碩則是劉昌裔最看重的副將,替他操練士兵,但兩人同樣都是一根腸子通到底的人,向來很合拍,所以蘇碩在想什麼,何鈞一清二楚。
當劉昌裔帶著那姑娘回府,交代要將她安排在明月樓時,何鈞也懷疑自己聽錯了。
明月、清風兩棟小樓緊臨,清風樓向來是劉昌裔議事之處,而明月樓則是劉昌裔起居之處,但因為腿傷了,移動不便,所以他這些日子索性吃睡都在清風樓裡,一方面減少移動,一方也方便接見求見之人,一舉數得。但劉昌裔的腿總會好,現在安排個女子進了明月樓,似乎還真有點什麼。
之前劉昌裔死去的正妻都還沒這份恩寵可以跟他同居一室,這個女人真不知那來的福氣能被劉昌裔如此看重。
蘇碩停下腳步轉過身,抬起頭,看著明月樓的小閣上透出的燭光,隱約還有人影晃動,這可是劉昌裔起居之處,他不單將人留下,還放在自己的身旁,若她功夫真如此高,方纔他們說的話還有可能全落入那女人的耳朵裡。
難怪人家說溫柔鄉是英雄塚,大人現下明明正在跟外族的公主議親,這女人是來插什麼花?!
他幾個大步躍上了小樓,縱使可能會惹毛劉昌裔,他也要會會這女人。
劉昌裔之於他不單是個主子,更是個能人,他心甘情願屈於他之下,身為一個忠心屬下,他絕不會眼睜睜看著自己的主子因為迷戀女色而身陷危機。
原本靜得連根針掉下來都聽得見的夜,突然響起桌椅翻倒的聲音,聲音響起的同時,劉昌裔眉頭一皺,抬頭看著正要落子的楚天凡,聲音一沉,「推我出去。」
楚天凡也顧不得兩人正下到一半的棋局,立刻起身,推劉昌裔出去。
一打開門,就見何鈞急得一張臉都白了,園子裡兩道身影一來一往,劍風凌厲,打得不可開交。
「住手!」劉昌裔冷冷一斥。
蘇碩聽到劉昌裔的聲音一驚,下意識的收劍,但是聶隱娘卻沒有停手的打算。
蘇碩的主子是劉昌裔,他得聽令,但聶隱娘可不當劉昌裔是主子。蘇碩方才一進門就說她是妖婦,不問一聲便對她動手,她正心煩意亂,恰好來了個人可以令她活動活動身手,順便冷靜下來,因此她沒打算停。
蘇碩險險的躲過聶隱娘一劍,怒道:「大人要你住手。」
聶隱娘面無表情,一劍劈下。
「這潑辣的娘兒們!」蘇碩也火了,不管劉昌裔的命令,不客氣的反擊。
「蘇碩身手不凡,這姑娘的功夫卻在他之上,不容易。」楚天凡雖是文人,也看出蘇碩被聶隱娘打得腳步有些不穩,好幾次差點閃不過揮向他的劍,險險就要跌倒在地。
方纔劉昌裔出聲阻止,與其說怕蘇碩傷了那姑娘,不如說是要替蘇碩保住些許顏面,只是聶隱娘不給劉昌裔面子,沒有收手的打算。
看來不論劉昌裔對聶隱娘有何想法,人家根本不上心。
楚天凡還在兀自思量,劉昌裔就自己推著輪椅過去了。
何鈞一驚,連忙上前要阻止。這刀劍無眼的,若傷了如何是好?但他才有動作,就被楚天凡阻止了。
「大──」
楚天凡做了個噤聲的動作,靜靜看著劉昌裔面無表情的接近打得不可開交的兩人。
蘇碩被攻得一個腳步踩不穩,整個人跌坐在地,大口的喘著氣。
聶隱娘原本要刺向蘇碩的一劍,在看到劉昌裔靠近時硬生生的停住,劍停在半空中,距離他不到一寸,她盯著他,難道他真不怕死?!若她的劍再快些,就在他身上劃上一口子了!
他目光如電的回視,「我叫你住、手。」
聶隱娘握著劍的手一緊,「你不是我的主子。」
他沉沉的目光注視著她,這女人真不聽話,「我自然不是你的主子,我沒你主子心狠手辣,殺人如麻,視人命如草芥,為了節度使這個位置,連自家兄弟都能手刃。」
她想反駁,卻又比任何人都清楚他說的是事實,田緒確實是個為權勢了而違背倫常之人,她的劍尖瞬間緩緩的垂下。
蘇碩從地上爬起來,雖說敗了,但還是一臉的不服輸,更別提原本守著府裡內外的侍衛,數十人聽到動靜早都進了院裡來。
這裡頭還有幾個是蘇碩一手訓練出來的,在手下的面前,他的腰桿挺得筆直,待聽到關鍵之言──為了節度使的位置連自家兄弟都能手刃。這莫非指的是田緒?!這死丫頭原來是魏博派來的細作!
蘇碩再次拔劍而起,「我殺了你!」
「還嫌不夠丟人?!」劉昌裔冷冷掃了蘇碩一眼,「她不殺你已是萬幸,你還不知收斂。」
蘇碩臉色微變,「那是……」他想要替自己辯解幾句,但方纔劉昌裔在一旁一定看得清楚明白,他確實是技不如人。
奇怪這丫頭看來年紀輕輕,怎麼有這麼好的功夫?辯駁的話不好厚著臉皮說出來,蘇碩心有不甘的閉上嘴,但還是打了手勢,要眾人將聶隱娘給圍住。
他打定主意,若有個不好,就算勝之不武,眾人欺負一個女人,為了劉昌裔的安危,他暫時不理會禮義恥那些大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