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是性情大變。」呂襄譯同意。
「他醉得迷迷糊糊,被架回營帳時,我支開眾人,問他:誰教他做手榴彈的?」
「他告訴你了?」
「沒有,但他說,如果不是材料受限,他可以給每個士兵做一把槍。他說著話,答答答地一陣亂喊,手上做了個奇怪動作,一面笑一面說:「弓箭?那是小孩在夜市裡玩的遊戲,槍才是王道。」他還說,光是在網路上賣改造槍枝,他給自己賺了一部雙B跑車。」
「什麼是雙B跑車?網路又是什麼?」
「不知道,他講的話當中,有許多我聽不懂的詞彙,只能強記。但我藉機和他打賭,若他能做出比手榴彈威力更強的東西,我允他黃金三千兩,還上報朝廷,給他一個官位。
「他拍著我的背說:「沒問題,要我弄核子彈是困難了點,但做幾顆原子彈倒可以試試。」」
「他在床上大跳大叫,說他穿越時空數百年,就是為著改造歷史而來,說他這種人不應該在監牢裡埋沒一生,應該建立豐功偉業。他還說自己愛死穿越、愛死親愛的上帝、神佛、瑪利亞。」
「後來呢?」
「酒醒之後,我逼著他做原子彈,他大驚失色,連連搖頭說他做不來,但我用一把大刀架在他脖子上,逼著他非做不可,他被逼得沒法子,向我要了不少材料,關在屋裡埋頭苦幹。」
「他把原子彈做出來了?」
「沒有,他把自己給炸死了。」
說到這裡,璟睿仰天長歎,當年的自己年輕氣盛、太過急躁,若不要殺雞取卵,他至少還有手榴彈可用。
呂襄譯問:「你的意思是,周通死而復生,但靈魂換了?」
「沒錯,換了個幾百年後的靈魂。」
「余敏也是被杖斃,也是死而復生,所以也是穿越?」
「否則要怎麼解釋被苗夫人杖斃的她,身上卻不見傷痕?」
當年周通清醒之後,腦袋上的傷也不翼而飛,嚇得軍醫逢人便說周通有神佛相佑。
「如果余敏也是穿越的,不就可以讓她給你做原子彈、核子彈?不、不、不……千萬別把她給炸死,還是做做手榴彈就好。」
璟睿微笑點頭,這可不是天祐大齊嗎?
想到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滅掉大金,想到同袍兄弟可以不損一人,平安返鄉,他控制不住地嘴角上揚。
巧兒、鴦兒把熱騰騰的菜餚端上桌時,余敏出現在門口。
璟睿看著打理乾淨的余敏,她和紙片裡的女孩更像了,一種讓人不自覺放鬆的舒心感油然而起,她……真美麗。
他心情飛揚,卻半分不顯,臉上仍然掛著「內有惡犬、生人勿近」的標誌。
呂襄譯不同,光是想到她即將帶來的「好處」,便抑不住他的奸商本能,揚起手,熱情地和她打招呼。「敏敏快過來,餓不餓?飯做好了。」
敏敏?余敏一身雞皮疙瘩爭先恐後地冒出來,她縮緊小腹,強行忍住。
但呂襄譯那副奸商嘴臉,看起來很像企圖吞掉小紅帽的大野狼,嚇得她戰戰兢兢、不知所措。
老師有教過,反常即為妖,要是在半路上有人拉著她的手說:「妹妹,你跟我走,我把鮮紅的心臟送給你好不好?」
別懷疑,他肯定不會白送你心臟,而是打定主意拿走你的肝臟、腎臟、眼角膜、皮膚……所有值錢器官。
所以,這個漂亮到不像男人的男人,在打什麼主意?
她下意識往後退,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璟睿瞧她一眼,沒有笑容、沒有巴結,更沒有大野狼式的笑臉,他淡淡說:「還不過來吃東西,要人喂嗎?」
他不是哥,他不哄她、不疼她,理所當然。
他不是哥,她不理他、不甩他,也是理所當然。
只是他的口氣那麼淡,表情那麼冷,她卻下意識聽話,下意識走到桌邊,下意識挑選他身邊的位子坐下,遠離大野狼。
因為……哥對她的制約還在?
看見余敏在璟睿身邊坐下,巧兒居然忘記自己的身份,大喊一聲,「不行!」
聲音過大,惹得在座三人側目。
巧兒急了,老國公夫人幾年前發過話,要抬她和鴦兒當通房丫頭,雖然爺還沒有、還沒有……可她們的身份終究與旁人不同,滿府下人,誰不尊稱她們一聲姑娘?
可她都還沒坐到爺身邊,同桌吃過飯,這個賤人有什麼資格?
巧兒氣到臉都歪了,瞪著余敏的眼珠子快掉出來。
她說不行?管起主子啦?
呂襄譯灼灼目光中儘是玩味,這丫頭和守靜園下人有得比,只不過守靜園裡那些是後頭有人撐腰,這王巧兒是誰給她撐的腰?難不成她和璟睿之間有那麼點兒說不清楚的……
在巧兒喊出「不行」後,余敏下意識站起,直覺退開,因為突然記起,穿越後的自己不是公主而是小奴婢,但璟睿動作更快,一把拉住她的手,阻止她走人。
被攥在溫熱的掌心裡,余敏一愣。
這雙手和哥不一樣,哥的手柔軟細緻,外科手術的醫生都很注重自己的手,但他的手粗糙,指間厚厚的繭子摩擦著她的手背,不同的觸感,卻奇異地帶給她相同的安全感。
明知道是不同的人,但那張熟悉的面容還是讓她混亂了。
呂襄譯和璟睿同時盯上巧兒,盯得她胸口撲通撲通、小鹿亂撞,她知道自己過了,可、可……可是爺向來不注重規矩的呀,她深吸氣,安慰自己沒事的。
鴦兒不敢幫腔,生怕火延燒到自己身上,巧兒向她投去求救目光,她把頭低下,假裝沒看到。
見鴦兒不幫自己,巧兒不得不硬著頭皮擠出話,「老夫人說過,男女七歲不同席。」
拿祖母壓他?璟睿氣樂了,問:「主子發話,奴才插嘴,又是哪門子規矩?」
口氣不嚴厲,可鴦兒知道事態嚴重,無法置身事外了,她一把拉住巧兒,跪在主子跟前。
她倉皇道:「奴婢知錯,求爺饒命。」嘴上說著饒命,卻忍不住多看余敏兩眼,今天主子和往常不同,是余敏的關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