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嗎?一個仗著王信是叔父,一個她爹是李忠,過去她們可是府裡作主的,滿府的丫頭、小廝誰敢不敬她們一聲姑娘。
但自從余敏接管睿園,雖然她們還在爺身邊服侍,可是現在連兩位管事都低她一級,更何況她們。
鴦兒在巧兒耳邊低問:「人應該進來了吧?」
巧兒輕笑,「都已經過這麼久還進不來,她也別來了,反正不是余敏的對手。」
鴦兒點點頭,不再說話,互望對方的視線裡帶著暗暗的得意。
就在余敏被打呆了同時,璟睿正好回府,他跳下馬,把韁繩交給小廝,排開圍觀人群,飛快站到余敏身邊。
他半句話也沒說,只是冷冷地望向韓薔,單單是對視著,韓薔好像看見自己的父親以的,聲勢一下子弱掉。
他承擔不起兒子的視線,只好忿忿甩袖,給自己找台階下。
他隨口糊弄一聲,「你母親想你了,有空回靖國公府一趟。」
等不及璟睿回答,他把話丟下,就逃難似的跑掉。
余敏無法相信,就這樣……完勝?
奇怪,既然這麼害怕兒子,為什麼非要過來鬧這一場?惹得百姓圍觀,很有面子嗎?
他是精神突然失常?性格扭曲到無法自控?或者有什麼目的?
政治上的事?如果是的話……在政治上和爺作對?更蠢了吧。她家爺可是深得帝心,緊接著將要有一番大作為。
搖頭,余敏想不透,也不想花太多心思去忖度,她對政治冷感,每次打開電視,看見政論節目,她的直覺反應是轉台。
她是小老百姓,只想靠自己的小力量,把自己的小日子過好。
韓薔跑得沒影了,璟睿這才轉過身看余敏。
這一看,臉部表情突然變得僵硬,她臉上的指印非常礙眼,令他氣悶、胸口不順,像是誰往那裡揍一拳似的。
璟睿拉起她的手,往園裡走。
大門關上,他定下腳步,向週遭掃去一眼,所有人立刻散去,各自行事。
余敏望著他深鎖的眉眼,忍不住動手為他順了順怒眉,柔聲問:「很難受吧?有這種爹,亂沒面子的。」
他被她的話逗笑了。
靖國公討厭長子卻又拿兒子沒轍的事,恐怕整個京城上下無人不知,要說丟臉?那臉早在幾百年前就丟盡了。
「有話想問我嗎?」璟睿問。
相識近兩個月,他們住在同一個屋簷下,一起吃飯、一起聊天,通常是她說、他聽,他對二十一世紀有很大的興趣,而他的興趣激起了她的思鄉篇,所以她一說再說,把那個令人匪夷所思的時代解釋得清楚分明。
她很會畫圖,有圖有解釋,他幾乎能在腦子裡架構出她嘴裡的未來世界。
但,他從沒有提起過自己,她只知道他是個很會打仗的將軍,皇帝喜歡他,給他許多賞賜,他沒跟她說過自己的身份、家人、過去。
對那些事,他萬般厭惡,如果可以,他連想都不願意想起,可她臉上的巴掌印痛了他心。璟睿想,他有向她解釋的義務。
余敏是個敏感女子,她其實看得出來,他不愛說起家人,身為民主時代的女子,她知道隱私對人類的重要性,所以她從不主動問。
而今天這出,讓她有一點點明白,他的不願意。
點點頭,她說:「有。」
「問吧!」
「靖國公很大嗎?」
他怎麼都沒想到她的問題竟是這個,她成功逗樂他。
余敏知道問題很蠢,但是,值得,因為他深皺的眉心展開了。
一定是彌補心態,余敏是真心對他好,真心要把來不及對哥的好全部給他,她希望他快樂,彷彿……他幸福了,二十一世紀的哥就會跟著幸福。
「位次郡王,你說大不大?」璟睿反問。
「聽起來滿大的,我今天值了。」
「值什麼?」
「沒看見嗎?我和靖國公吵架呢,還東刮西刮、酸他一頓,那麼大牌的人吶,我這種小人物居然……實在太幸運。」
說著,她呵呵大笑,不漂亮的五官,看在他眼底美得教人驚艷。
大大的掌心撫上她的臉,他輕聲問:「痛嗎?」
「還好,可以申請勞災給付嗎?」余敏問得一臉認真。
「勞災給付是什麼?」
「凡工作期間生病住院或是不小心受傷,造成無法工作而且沒有領到原有的薪水,就可以申請傷病給付,彌補傷病期間損失的薪資。」
他反問:「你是無法工作還是領不到原有的薪水。」
「我美美的小臉腫成豬頭,爺還不讓我休假?太沒人性了,血汗工廠,剝削勞工,我要抗議!」
她握起小小的拳,向他抗議,他笑彎眉頭,握住她的小拳頭,說道:「好吧,允許你休假三天,月俸照領。休假想去哪裡?」
嗄,她突然頓住,直到反應過來,才樂得拍手大叫,「不會吧,爺要帶我去玩嗎?」
他笑著摸摸她的頭髮,說:「反應真慢。」
這動作很親暱,但他第一次做就覺得自然,好像他已經這樣摸著她的頭無數遍。
這時,一聲輕柔中帶著些微哽咽的女聲傳來——
「夫君,妾身終於見到你了……」
兩人齊齊轉身,在聽清楚對方的話後,寒霜瞬間在璟睿臉上凝結。
也在同一個時間裡,余敏終於明白,為什麼靖國公要來鬧這一場,這叫什麼?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嗎?
用現代管理職員那套來管理下人果然不成,她治家的手段得改改……
余敏頂著半張腫臉,把睿園的下人集合起來,這是她第一次對人發作。
來自民主國家,她始終認為人權無比重要,她沒把賣身契當成一回事,認為大家能從不同的家庭中出來同聚一場,實屬緣分,應該分外珍惜。
但錢盈盈的出現,讓她檢討起自己,或許她應該更入境隨俗一點。
在余敏審理下人的時候,璟睿也和錢盈盈面對面。
這是第一次,「夫妻」正式見面。
錢盈盈已經見過璟睿很多次,只是她每回出現,璟睿始終不肯多看她一眼,實話說,他連她長得是圓是扁都還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