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黃雀在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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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儘管她與禛哥哥無法結為夫妻,但她原本打算住到龍恩寺山下守護他,就算見不到人,只消知道他近在咫尺,也是種幸福。孰料這微薄的心願也不被容許,一道聖旨將她的心再次狠狠劈開,斷去所有生機。

  君傲翊愕然,一個是生生世世永不得入京,一個是生生世世永不得出京,這就是聖上想出來懲罰宮熙禛與苑舞秋的方式,無疑是要他們生不得相見、死不得相守。

  但小舞是何其無辜,從小到大僅知傻傻深愛著宮熙禛,宮熙禛往東,她便往東;宮熙禛到西,她便到西,如今,他們的連繫硬生生被斬斷,莫怪她猶如行屍走肉,她已不知該如何過著沒有宮熙禛的日子。

  她是他深愛的女人,他看了她整整十四年,明白這道聖旨對她的打擊有多大;她痛,他比她更痛,雖然渴望她,但他從來都不希望她遭受丁點傷害,他的願望再卑微不過,僅僅希望她能天天燦笑如花,他再苦再痛都無所謂。

  「生生世世永不得出京……我什麼都沒了……」她自嘲一笑,笑自己竟抵抗不了命運殘酷的衝擊。

  眼前的她似隨時都會消失不見,教君傲翊看了膽顫心驚,他不能讓她自絕生路,倘若她死了,那他也活不成了。

  他板起臉,嚴厲地說:「我替你帶了口信回來。」

  「什麼口信?」死寂的眼瞳燃起一簇希望的火花。

  「熙禛要你忘了他,重新過你的日子。」他不帶任何情緒地說,明知不可能,仍希冀她會聽話。

  「什麼?就這樣?他沒要我等他?」她難以置信地搖頭,這不是她要的口信,她的禛哥哥怎麼能要她忘了他?他明明知道她有多愛他,怎能狠心如此要求?

  「你永遠也等不到他。」君傲翊絕情補上。

  「為什麼?」她不懂,只要她乖乖留在京城,只要禛哥哥待在龍恩寺不惹是生非,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五十年過去,聖上總會氣消,世人終究會忘卻他父兄所犯下的罪行,如此,他便能悄悄返京看她不是嗎?

  她能等,也願意等,真的。

  「聖上也給了他一道聖旨,命他生生世世永不得入京。」他冷酷道出事實。

  聞言,她抱頭放聲尖叫,淚水狂放奔流,柔弱的嬌軀不住顫抖,盤踞在胸口的痛楚不斷擴大再擴大。

  「為何要這樣對我們?我已經不奢望能夠嫁他為妻,為何連這最後的希望也不留給我們?!」所以禛哥哥才會要她忘了他,因為他們兩個已經走到絕境,無路可走……

  君傲翊難過地將她擁入懷中,這兩道聖旨將他們三人刺得鮮血淋漓、痛徹心肺,他將她的傷口扯得更開,讓她肝腸寸斷,只求她能夠置之死地而後生。

  「我恨你!你為何要告訴我這些事?為何要毀掉我最後的想望?!」假如他不說,她永遠被蒙在鼓裡,她可以不用這麼痛,她可以自我欺騙,日復一日、夜復一夜,等待心愛的人歸來。

  可是他偏要說穿,狠心將她推進荊棘中,讓她遍體鱗傷,再也看不到曙光、等不到未來。

  她恨他、恨他、恨他!

  「因為我跟熙禛有相同的想法,你是該忘了他,是該好好重新過你的日子,他不會回來了,你留在原地什麼都等不到,不要浪費時間!」他搖晃她的肩,要她面對現實。

  他為何要逼她?他這般傷她很得意嗎?恨極受命運擺佈,忿怒的小手在凌亂的髮絲上摸到簪子,想都沒多想便直接拔下刺向他。

  君傲翊沒有閃躲,由著簪子刺向肩頭,默默承接她所承受的萬般苦楚。

  髮簪刺入肌肉的細微聲音震醒了狂亂的苑舞秋,她驚愕地看著行兇的右手,被自己狂亂脫序的行為嚇壞了,腦中登時一片空白。

  鮮血自他的肩頭緩緩流下,心口倏地一揪,慌亂的眼瞳對上平靜深幽的黑眸,小手顫顫鬆開髮簪,不敢拔,唯恐會造成更多傷害。

  「我……我…」慌張的眼兒流出兩行清淚,想要解釋,卻不知從何說起。

  君傲翊垂眸看著插在肩頭的髮簪,上頭蝶舞雙雙、翩翩起舞,是殷家珠寶鋪最好的工匠巧制而成,名為「比翼雙飛」,當年宮熙禛親手送給她時,他也在場,清楚知道她有多喜歡這支簪子,自此天天簪著它。

  如今,簪子插在他的肩頭,在他的心口深深刺出一個洞來,很痛,但,他能忍受。

  「我、我派人去請大夫。」她急忙起身。

  君傲翊拉住她的手,眉也不皺地拔下髮簪,波瀾不興地道:「一點小傷,不礙事。」

  苑舞秋見他拔掉髮簪,鮮血頓時湧出更多,嚇得倒抽了口氣,連忙取出帕子壓在他的肩頭為他止血。「你都流血了,怎麼會是小傷?」

  「我曾受過更嚴重的傷。」這點小傷,身為武將的他根本就不放在眼裡。

  「我有可能會殺了你,你明明躲得過,為何不躲?」她心煩意亂地咬著下唇瓣蹲跪在他身前,已不知該如何是好。

  對於她的疑問,他選擇沉默不回答,將手中沾染到鮮血的髮簪遞還給她。

  苑舞秋噙著淚,望著蝶翼沾血的髮簪,再望向受傷的他,左手抖顫接過,心痛如絞。

  她恨他、怨他、怪他,可出手傷他真的不是她的本意,說到底,他不過是奉命行事,她只能怪命運無情捉弄。

  為何要衝動傷他?她早該想到,傷害他並不會使她好過,只讓她更加難受。

  此時在廚房重新做好飯菜的春雨走進來,見他們兩人蹲跪在地相視無語,疑惑的擰眉並放輕腳步,將飯菜放在桌上後瞄向兩人,這才發現君傲翊似乎受了傷,而小姐正忙著為他止血。

  「把飯菜吃了。」君傲翊看也不看春雨一眼,宛若無事地直接命令身前滿懷愧疚的人兒。

  「我吃不下。」已徹底被命運擊垮的她怎會有胃口?

  「吃不下也得吃。」君傲翊不理會肩上的傷,起身上前拿起春雨端來的飯菜,冷著臉蹲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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