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事實如何,在外人眼裡,你始終是皇上的妹妹,你過得不好,皇上也沒面子,你說是不?」
「少假惺惺了,如果你還會擔心我過得好不好,這四年你都做什麼去了,我幾次想入宮求見,嫂嫂哪次見過我?」
「這後宮和前廷一樣,該整頓的地方不少,再加上……你也明白的,勤王不待見你,而我與皇上夫妻同心,又怎能對你表現得太熱情,人與人之間總有個親疏遠近吧。」
梁梓雅瞪向她,她的言下之意是,她與雲曜是親、是近,與自己則是疏、是遠?真真是明白清楚吶。
「別再假裝什麼情不情分的,娘娘要我怎麼做,直說便是。」
皇后歎道:「便是念在那麼點兒情分,才會勸你和離,否則一個讓丈夫綠雲罩頂的妻子,甭說休棄,就算是沉塘,也是理所當然。」
「沉塘就沉塘,本公主會怕?」梁梓雅把頭抬得高高的,半點不為自己的行為感到羞愧。
皇后娘娘無奈,她就這麼想鬧啊,可皇上吩咐了,非得讓她嫁入趙家。
一來,染染是個寬厚人,不喜歡把自己的快樂建築在別人的痛苦上;二來,那趙家得受點教訓,若梁梓雅不認和趙舉山之間有首尾,一個巴掌拍不響,那趙子簡恐怕會緊緊佔住工部尚書那個位置。
「本宮自然知道公主不怕,本想二兩砒霜、七尺白綾把事情簡單解決,可勤王心善,道是夫妻一場,不想做絕,儘管他不喜歡你,也希望你有個好去處。倘若你願意和離,皇上自然樂意保這個媒,倘若不願意……」
「娘娘能怎樣,逼死我嗎?如果娘娘不怕自己的賢慧名頭潑上髒水,我自然不介意為娘娘抹上幾筆黑。」光腳不怕穿鞋的,大不了拚個魚死網破。
皇后搖頭,梁梓雅真是被麗貴妃給養廢了,怎麼到現在還以為自己有條件談判。
「男人嘛,爭了一輩子,也就是爭兩樣東西,面子和裡子。勤王府有你這個王妃在,早就是雞飛狗跳一片混亂,既然裡子爛了,自然得爭爭面子。
「實話說了吧,天龍星的事兒傳到現在已是水到渠成,皇上有心公開真相,他想做梁鈞瀚,不想做梁梓瀚,也想在眾人面前正大光明的喊勤王一聲大哥,可這樣一來,你和勤王就成了姑侄亂倫,兩害相權取其輕,比起你的名聲,皇上更看重勤王的,只好把當年麗貴妃淫亂後宮、逼嫁女兒的事給搬上檯面,到時……恐怕得把殉葬的麗貴妃從皇陵裡拉出來鞭屍。
「皇上也不希望走到這一步,如果你肯退讓的話,到時傳到外面的話會是「為求穩定朝堂,公主顧全大局、犧牲自己,偏居雲府一隅,如今朝堂穩固,邊關平靖,這才與情投意合的趙舉山舉案齊眉」。但如果你不肯退讓的話,鞭屍一事,勢在必行。
「你認真想想,是要看著麗貴妃被鞭屍,自己一輩子當過街老鼠好呢,還是順順利利嫁進趙家,當個受人吹捧的公主媳婦?」
死不可怕,更可怕的是連死後都不得安寧,梁梓雅聞言,臉色鐵青,身子抖得像風中落葉。
何貞靜這個賤人,竟敢拿母妃威脅她,她與母妃相依為命,母妃寵她愛她,把她捧在手掌心,那是她人生最幸福的日子,她竟然要給母妃鞭屍?
狠狠咬下,梁梓雅在唇上留下一排鮮明齒印,直到此時此刻,她才恍然大悟,她早已經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公主,任何人都可以揉捏她、踐踏她,天上霓彩早已墜地,淪為污泥……
伸伸懶腰,蘇染染這一覺睡得極好。
昨兒個第十七家藥膳堂開幕,生意火紅,乾娘一把算盤打得劈啪響,笑得嘴巴闔不攏。
她這才明白,不是財富讓人自信,而是聚財的過程讓人自我肯定。
趴過身,她還不想起床,抱著軟軟的枕頭,瞇起眼,在心裡頭規劃接下來要做的事兒。
那年從琉璃棺裡醒來,她感恩戴德吶,還以為得到奈何橋下領孟婆湯喝喝,沒想到一醒來,竟發覺自己回到大梁,更令她感激涕零的是,雲曜真的做到承諾,把她放在寒碧潭邊,而不是埋進暗不見天日的墳墓裡,並且琉璃棺沒有上鉚釘鎖扣。
雖然花了把大力氣,但她仍將棺蓋順利推開,重獲自由。
她離開擎天嶺,用身上的玉琢換得五百兩銀子。
後來她遇到蘇夫人,純粹巧遇,並非刻意,但知道對方是蘇為的妻子之後,她便決定留下。
染染沒見過蘇為,但讓他詐死、破除天龍星傳說的計謀,她也有分,懷著補償心態,她成為蘇府的女兒。
蘇家清貧,五個兒子在蘇為的鞭策下努力唸書,但不是每個人都想要走仕途,再加上蘇為差點兒被太子人馬刺死一事,教蘇夫人壓根兒不願意兒子們進朝堂。
夫妻意見不同,只能各退一步,讓孩子們自己做決定。
染染住進蘇府後,她用五百兩銀子開設第一家藥膳堂,身為女子,她沒有出頭,而是讓蘇家長子出面頂上老闆身份。
蘇家人沒做過生意,沒想到一家藥膳堂能掙這麼多銀子,短短兩個月他們又租下隔壁三家鋪面,鋪子越大、招牌越大、生意越好。
便是原本看不起商賈的蘇為也對做生意起了興致,因此雲曜派人相詢,問蘇為想不想回京任職時,他拒絕了。
蘇夫人掌錢,蘇家兒子掌權,染染在後頭出主意,合作愉快。
就這樣錢越存越多,蘇府買地、蓋大宅子,染染辟了個院落,招募一些資質不差的孩童,男女都有,簽下身契,留他們在府中指導醫術。
多數女孩對藥膳美容養生較感興趣,染染便順著每個人的意願分科教學。
兩年下來,蘇夫人手裡累積足夠的銀子,而她也訓練出一批可用人手,於是蘇家藥膳堂飛快在鄰近州縣出現。
在開設第五家時,他們就讓璇璣閣給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