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庵呀!徐三姑,不知你從中撈了多少好處?」
一隻手往口沫橫飛的徐三姑肩上一拍,她原本不耐煩的轉過身想罵人,但是一看到站在少年身後滿臉氣勢懾人的男人,以及他後頭體格壯實的隨從時,當下啞了口,怔住。
「冤枉呀!縣太爺,民婦真的是無辜的,民婦是規規矩矩賣香燭的老百姓,從來不敢有任何不老實的念頭,辛辛苦苦的到廟口擺攤是為了養家活口,我也是命苦的……」
莫滄安等人將徐三姑帶回縣衙後堂,因為沒確實證據她涉案,故暫時以證人身份回話。
一入縣衙,原本保持很鎮靜的她立即呼天喊地的抱著縣太爺的大腿喊冤枉,還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哭訴她的日子過得多艱難,一日不幹活就有斷炊之虞,上有老下有小的全依賴她吃喝,嫁了個窩囊廢成天只會游手好閒,花她賺來的辛苦錢,她活得連狗都不如。
有多悲慘她就說得多悲慘,彷彿世上只有她一個可憐人,好好地賣著香燭還被人請到縣衙喝茶,她冤吶!不曉得少賣多少銀子,家裡的米缸空了,要嚼野菜果腹了。
徐三姑哭得很豪邁,鼻涕也甩得很順手,讓季薇薇避了好幾回,可徐三姑似後腦長眼,每回都往她站的地方甩,她嚴重懷疑徐三姑是有意為之,報復她設陷阱給她跳。
但對於只圖己利不顧他人死活的人而言,正面切入是行不通的,單刀直入法反而會引起疑心,更加沒法從蚌殼嘴裡撬出話來,唯有在不設防的一刻挑人弱點踩。
「本官只問你,是否與明月庵的出家人來往密切?」莫滄安話不多,但一臉嚴厲地直問重點。
「這……」徐三姑不哭了,眼神心虛的東飄西移,就是不敢直視正氣凜然的縣太爺,心裡虛得慌。「賣、賣香燭的,多少會接觸到僧尼,我們也求神拜佛,請菩薩保佑生意興隆。」
她的話乍聽之下有幾分道理,實則漏洞百出,城裡知名的廟宇不下三座,身為清平縣土生土長的本地人,有必要求到城外的尼姑庵嗎?還是座沒沒無聞的庵堂,遠在山上?
徐三姑看來不是勤快的人,豈會捨近求遠,若非有不為人知的緣故,她怎會不辭辛勞的勞累雙腿爬上山。
「張家姑娘和阮家小嫂子失蹤前是不是在你這裡買過香燭?」如果由她做為引線,話就說得通了。
女子與女子才有話聊,尤其是熟悉的鄉里街坊,一聊起家常自是沒完沒了,聊著聊著就聊到自身。
張家姑娘恨嫁,養到十八、九歲還沒挑到好人家,眼高於頂的她一心想嫁進大戶人家為妻,旁的窮小子一個也看不起,熬著熬著熬成大齡姑娘,最後也急了。
而阮家小嫂子嫁入夫家已有三年,始終未懷上一兒一女,她走廟串寺相當慇勤,就為求一個孩子。
這些家長裡短的內宅瑣事他原本是不知情的,僅以尼姑拐人一事著手調查,重點放在神出鬼沒的賊尼姑身上,不曾想過問題出在出事的女子身上,她們的有所求讓人有機可乘,進而將其拐騙。
莫滄安目光清明地看了季薇薇一眼,他們能順利的拉出一條線全是她的功勞,是她不怕日曬雨淋的窩在受害者家後門,與進進出出的下人攀交情,這才套出關鍵性的內情。
求子、求姻緣幾乎是她們的目的,少有例外。
「哎呀!大人,民婦就在廟口賣香燭,來來往往認識的人可多了,張姑娘和阮家小嫂子到廟裡拜菩薩哪能兩手空空,她們五次有三次在我這裡買香燭。」她把自身撇清,表示生意買賣不足為奇,若心不誠,菩薩不保佑她倆能怪誰。
徐三姑死咬著不鬆口,還有恃無恐的理直氣壯回話。
「有人看見她們在你的攤子前和數名尼姑相談甚歡,有說有笑地甚為熟稔,隨後不久兩人便不見蹤影。」此疑點非同小可,怕是不像表面上那麼單純,有可能牽扯甚廣。
今日有個徐三姑,殊不知其它鄉鎮沒有張五姑、陸九姑之類的穿針引線人,脂粉鋪、綢緞莊,首飾鋪子等女子常去的地方,暗暗隱藏著多少污垢,就為了將無知者引誘上勾。
「那是……呃,巧合,誰知道她們最後去了哪裡,說不定跟野漢子跑了,我徐三姑賣香燭童叟無欺,幾名出家人在我攤子前有啥好奇怪的,庵堂裡也要供佛的香燭呀!」她慌了,臉色微白,手心都出汗了。
「在背後編排別人是非會下十八層地獄,除非親眼目睹,否則亂造口業,佛祖會懲罰你!譬如頭頂生瘡,腳底化膿,肚子會漸漸隆起,拇指大小的蟲會破肚而出,從你的肚皮爬出來,一條、兩條、三條、四條……」
「啊!不要說了,我的肚子不長蟲。」徐三姑大驚失色的抱著肚子,整個人畏寒似的縮成一團。
季薇薇像說得不夠精采一般,又笑咪咪的加油添醋,小小笑渦讓她更添秀色。「蟲爬完之後,肚子就出現一個破洞,什麼心肝肺的都瞧得一清二楚,若不贖其罪行的話,那五臟六腑有如風化的岩石,一捏成粉末……」
「啊——不要呀!大人,我招,我都招了,不要讓我招天譴,我什麼都招,不敢有一絲隱瞞。」菩薩呀菩薩,我只是小小貪財而已,並非存心害人,禰千萬勿怪,饒了我這一回,以後我絕對不會再幹一件缺德事。
人不畏人畏鬼神,凡是做過虧心事的人都怕鬼神,不禁嚇的,膽小的三、兩句話就逼出原形。
莫滄安面露冷意的招來縣衙師爺,讓他記下徐三姑所說的每一句話。「本官不希望聽見一句假話,若是膽敢有所欺瞞,本官定不輕饒。」
「是呀!牢房裡還空了好幾間,正好給你一家子住。」季薇薇不忘補一槍,加深威恫效果。
一聽到要坐牢,還會牽連到家人,嚇得臉色全白的徐三姑腿軟的往地上一坐,撒潑的拍地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