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關妹妹呢?她還那麼小,肯定很害怕,你為什麼不把她接回府裡」懷安侯府還不至於養不起一個孩子。
「她配不上你。」莫士禎一句話打死了任何可能性,大戶人家講究的是門當戶對,門第高低相當重要。
原本懷安侯府莫家與關府是定有娃娃親,便是少年和關府小女兒。
「你……」他憤然的紅了眼。「爹,你太無情無義了,我怎會是你的親生兒子,你太令我失望了。」一說完,蒼白著一張臉的紫衣少年轉身離去。
這件事成了他心中一根拔不掉的刺,埋下他日後離家的種子。
而聽聞關家人在落難後都死了,此事傳了一陣子便不了了之。
「士禎,這事兒你做得不對。」安兒說得沒錯,面對這事兒子顯得無情了些,關家一出事就趕緊撇清關係。
「爹。」怎麼連爹也說他不對,他是為了侯府著想。
「不過我能體諒,不全是你的因素,這件事牽連太大,避開些也是好的。」明哲保身,萬勿扯進朝堂之爭。
「那混小子太不懂事了,他不曉得我為了保住他費了多大的勁,他真當官是那麼好當的嗎?不會被潑點污水,踩上兩腳。」他還太天真了,想不通其中關節。
老侯爺撫了撫鬍子。「關家那事真沒辦法救了嗎?」
莫士禎歎了口氣。「都下了大牢還怎麼救,而且還和宮裡的那位扯上關係,風尖浪頭的誰敢出頭?這事關弟挖得太深了,踩到虎鬚猶不自知,他是把命搭上了去查,人家怎不給他個痛快。」
至少他是不敢把整座侯府賭上去,他有他的家人要保護,不能為了一個衝過頭的傻子賠上所有。
「朝薇那娃兒呢?」找個莊子安置她不難,當不成莫家兒媳就當收了名義女,日後給她一筆嫁妝讓她有個歸宿。
一說到關府的小女兒,莫士禎臉色有愧。「我派去的人回報,關府有打殺過的痕跡,到處血跡斑斑,重傷的奶娘抱著傷得不輕的小小姐逃出去,只怕是凶多吉少。」
「唉!是禍躲不過,偷偷地燒些紙錢給他們吧!盼能一家人在地底重聚,來世投胎別再犯糊塗了。」好人不長命,立身在世還是別太出風頭,給自己招來禍事。
「是的,爹。」私底下祭拜他還是做得到的。
秋風瑟瑟,紅葉飄落。
一場秋雨過後,天氣漸漸轉涼,有點寒意,只著單薄的衣服會覺得冷颼颼,得搭件厚一點的外袍。
來到清心庵已經三個月的季薇薇拿著一柄比她高的掃帚,有模有樣的仔細掃著落葉,她將枯枝和葉子掃成一堆,準備一會兒生火,烤烤明慧小師姊從山裡拾來的板栗。
她受的傷比想像中的嚴重,深及見骨,清醒後又反覆的低燒不停,傷口發炎化膿,靜慈師太為她割掉腐肉盡力醫治,她才能在鬼門關前轉了一圈又回來,足足躺了一個月才下床。
但是也僅於能小走幾步而已,不能跑和跳,以及做過於劇烈的動作,在庵裡師姊們的全力照料下,她稍微能做點輕簡的活,像掃掃地、澆澆花,過重的東西可不准她提,怕她又把傷口弄裂了。
「小師妹,快用飯了,你落葉還沒有掃完呀!今兒個是明真師姊掌勺,她……」最恨別人不捧場。
「什麼,是明真師姊」天吶!天要亡她。
明慧愛數落地輕戳她的眉心,「你呀,別再挑嘴了,有什麼就吃什麼,食物是用來填飽肚子,別東嫌西嫌的,我們以前鬧荒時連草葉子都吃,滋味澀得發苦……」
她一口氣說了一千八百七十五個字,等她喘口氣吞吞口水的空檔,季薇薇一臉悲壯的握住她的手。
「可是真的很難吃,每回吃了明真師姊燒的齋食,我的舌頭起碼麻三天,食不知味,不是過鹹便是太酸,我還吃到她當筍子炒的竹筷子,嗚……我會死的,一定長不大。」太可怕的技術了,簡直讓人驚得瞠目結舌、無法言喻,同樣的食材她就是有辦法煮到所有人都痛哭流涕—
因為太難吃。
偏偏這位明真師姊特愛掌勺,不讓她上灶都不行,如同將軍不拿劍會要他的命似的,即使大家語氣很委婉的勸退,她仍士氣如虹的左手甩鍋,右手拿鏟,煮出難以下嚥的飯菜。
「你……哎呀!別哭,我也沒法子,明真師姊那脾氣誰說都沒用,明明都入了佛門還放不開。」她也很為難,不敢去勸明真師姊,一旦她執起勺子,那樣子像要跟人拚命,誰見了都要退避三舍。
似破釜沉舟,季薇薇小拳頭一握。「我去。」
「你?」明慧滿臉懷疑。
「我來掌勺。」至少不會毒死自己。
「什麼,你掌勺」明慧更加驚訝,瞧了瞧那沒灶台高的小身板,很明白的表示,「別逗了,到時是你塞柴火,還是柴火燒你,別說鍋子扳不動了,連拿鏟子都困難。」
「不試試怎知成不成。」為了她可憐的肚皮,她願意一試。
原本肉肉的小圓臉已然消瘦,只吃素不開葷的庵裡一點油腥也沒,三餐吃得儘是青菜蘿蔔,幸好她本身適應能力強,加上她前一世的父母開的是素食餐廳,所以吃素對她而言並不難,她也非無肉無歡的人,再說素食做得好有如食肉般美味。
只是由於某些人的固執,她的胃口時好時壞,因此肉糰子似的小臉如今都快看不見幾兩肉,五歲的身形看起來像四歲,不但瘦了一圈,個頭也沒長,她自己看了也歎氣。
「明真師姊,挪個位置讓我剝剝菜葉子好嗎?」不顧明慧師姊的勸阻,季薇薇直闖廚房道。
明真一低頭,見是不到腰高的小師妹,她面無表情的點頭。
這頭在做菜,那頭真的在剝菜葉子,季薇薇將菘菜、苦菜、薺菜的菜葉子全洗淨晾在一旁,然後拿起最小的刀切起蘿蔔和蕪菁,同時將一把板栗放在火中烤,再將香菇切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