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他打了一個冷噤,索性把心一橫,開口打破這僵凝的氣氛道:「李政昀!如今長公主還在我的手上。你若要將她救回去,就得知曉輕重,先撤回入侵比薩國國都的精兵!」
李政昀原本緊緊擁著季采樂,他聽了這番話後並沒有立即響應,只是輕輕地將她打橫抱起,接著淡淡地道:「我最愛的女人都中毒了,你認為我還有什麼顧忌嗎?」
說完,他深深地望了劉建安一眼,令人相當膽寒的一眼,然後抱著季采樂往大帳外走去。
在李政昀強大的氣勢下,居然沒有人敢攔住他,似乎就算趙雪死了也不干他的事了。
就在眾人的注意力全放在李政昀身上時,馮光動了。
他一個閃身抓向了趙雪,而比薩國的士兵反應也極快,立即一群人護在趙雪身前,而另一群人則是擋住了佐登王子。
詎料馮光再一個變招,卻是抓住了劉芷露,然後一個旋身,將劉芷露轉了過來,另一手順勢扣在她脖子上。
情勢丕變令劉建安措手不及,臉色幾乎鐵青。
「忽視我的存在,是你最大的錯誤。」馮光淡淡地道。
接下來不必解釋什麼了,結局取決於劉建安要不要換俘。
在劉建安的立場,趙雪顯然對李政昀已不是那麼重要,而對整個趙氏皇室而言,一個公主再怎麼樣也比不過一個能幫助王朝千秋萬代的重臣。然而劉芷露卻是他唯一的女兒,若是犧牲了她,不免讓所有追隨他的人齒冷,更不用說劉芷露知道劉家許多秘辛,他若堅持不換俘,萬一劉芷露事後並沒有被殺,而是因為趙援的關係背叛了家族,那自己的下場會比現在更淒慘百倍。
於是,兩個女人互換了過來,馮光等人護著趙雪退出了比薩國的大帳。
這次營救趙雪季采樂兩女的行動,至此可說勉強成功了,卻是如此悲哀的成功。若是季采樂有個差池,只怕李政昀會對諸事心灰意冷,靈運王朝從此少了靈魂。
馮光在心中暗暗歎息,歎季采樂的傻,歎李政昀的癡,他的主子一生風光,唯獨在這情路上跌了重重一跤。
季采樂的生命危在旦夕了,她對李政昀的付出及真情,他這個旁觀者看在眼裡都覺得極為不捨。為了讓她的犧牲更有價值,為了讓她的情意不歸枉然,有些事,他似乎不應該再為她向李政昀隱瞞了……
比薩國大營之外,早就布下了天羅地網,但這並不是要在危急時營救李政昀,而是李政昀在行前就估算要破壞劉建安與佐登王子的合作,果然因為趙雪及季采樂的獲救,劉建安為了避免佐登王子的盛怒,不得不帶劉芷露及一干手下逃出比薩國大營。
才剛出營區沒多久,他們就被西疆那些熱血澎湃的將軍們給圍了起來。這些人原就是一心要護送李政昀至比薩國大營,想不到李政昀竟送了這一份大功給他們。
由於劉建安早就秘密被安上了叛國罪名,只待他一落網便公諸於世,這下眾人對李政昀的擁戴以及他在靈運王朝的盛名,更是到了空前的地步。
然而這一切的榮耀,對李政昀來說都如同浮雲一般。只要能換回季采樂的性命,他願意拿一切來換。
直到要失去她的這一刻,他才知道她在他心裡早已深深扎根,是他再也割捨不去的摯愛。
該說是季采樂命不該絕,或是李政昀運氣極佳,由於西疆出奇毒,故而西疆三省早備好多種毒物的解藥。在幾名瞭解西疆毒物藥性的當地大夫會診討論之後,他們為季采樂配好了一份藥方,雖不能令她立刻清醒,解除痛苦,但至少她的小命是保下來了。
於是那奇痛無比的前三天,她還是逃不過。這三天內,李政昀不眠不休地伴在她身旁,聽著她在昏迷中囈語哀鳴痛叫,原本清秀可人的圓圓臉蛋也被折磨得扭曲變形,整個身子更是時而蜷曲成一團時而拉直到像快斷了,不斷的發抖抽搐,看得李政昀好幾次都紅了眼眶。
如果可以,他多麼想代替她受這些痛苦。所有的陰謀詭計都是衝著他來的,為什麼卻是她代他受過啊!
但再多的自責與後悔,都挽救不了這一切,待得三天過去,季采樂終於慢慢安定下來,李政昀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覺得自己幾乎要隨她的病痛而垮掉了。
現在的他看上去,哪裡有以前幾分瀟灑儒雅?不僅臉頰凹陷,雙眼無神,精神憔悴,好不容易走出房時,見到外頭的陽光,都忍不住謎起眼來,懷疑自己原來還活著。
外頭候著的是盡責的馮光,一旁的柱子邊,趙雪也立在那兒。李政昀適應了陽光後,緩步走到了兩人身邊,良久才幽幽歎道:「終於過去了!希望她的苦難到此結束。」
馮光卻意有所指地道:「身體上的苦難或許過去了,但她心中所深埋的苦,恐怕大人還是不知道。」
李政昀正眼直望向他,「馮護衛此言何義?」
「大人一開始,是把季采樂當成嗅毒人用,卻從未明言。」馮光也回視他,更無視趙雪在一旁聽著。「大人可知季采樂早就知道了這件事情,只是她怕自己戳破了,她在你心中就沒有利用價值了,她還希望大人的疼愛,還想和大人在一起,所以寧可自己吞下了這份委屈,當做什麼都沒發生。」
李政昀臉色微變。原來他自以為她的樂觀與開朗,都是她用來粉飾太平的武器嗎?只是怕失去他,她便如此委曲求全?
這個胖丫頭,為了愛他,究竟有多麼傻啊……
馮光像是沒注意到他的色變,繼續說道:「當時她當上光祿寺卿,就是當誘餌吸引劉建安,之後她卸下光祿卿,也是當了大人的棋子,讓大人能從容脫出政局,以退為進逼出劉建安的陰謀。這些事,大人或許認為天衣無縫,但事實上,跟著大人這麼久,明白了大人的手段,她也猜出個十之八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