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就是那麼笨,即使知道我利用她,也甘心讓我利用,甚至我的計劃出現了漏洞,她還覺得是自己的錯……」李政昀搖了搖頭,他一直自詡的聰明才智,到了她面前卻顯得陰險無恥。「馮光,你是不是覺得我錯了?」
馮光沉吟了一下,方道:「於公事的立場,大人不擇手段並沒有錯,但是站在私事的立場,大人錯得大了。」
「所以我是個成功的內閣首輔,卻是個失敗的情人。」李政昀苦笑,「我是不是不該愛人?似乎我的愛情,到最後都會害了愛我的女子。」
這下換成趙雪感慨了,她忍不住脫口說道:「遠川你這麼說,就是不瞭解女人。季姑娘寧可犧牲也要成全你的愛情,是因為她愛你甚過於愛她自己。雖然這一切是個誤會,卻能看出季姑娘的胸襟不凡。」
在暗戀李政昀這條路上,趙雪受過同樣的委屈,只是李政昀沒有給過她任何承諾,兩人也沒有互訴過衷情,所以她的結果沒有季采樂這麼慘。
然而一種物傷其類的共鳴,也讓脾氣溫和的趙雪一下子悲憤起來,口氣略微激烈地繼續道:「你從不承認內心所愛,當年本宮便是看不出你的心意,以致與你有緣無分。可是季姑娘顯然是你的真愛,你為何不明白的告訴她?如果能有一份承諾在,季姑娘也不致對你的愛情這麼沒信心,才會受到這麼大的傷害,到如今臥床不起。」
她不只氣李政昀的驕傲,氣自己的矜持,也氣季采樂的死心眼。「遠川如果不想再錯過,就把話說清楚吧,男人或者覺得一個愛字難宣於口,對女人卻是最重要的事!」
第一次見到趙雪這麼激動,李政昀更是深自檢討。他愛季采樂無庸置疑,而且他確實有很多機會可以承認自己的愛意,卻因為面子問題,覺得對她說愛有失他男人的尊嚴,所以端著架子不肯說,戲看她患得患失的樣子。
他忽略了愛情不能完全靠意會,尤其季采樂又是這麼粗神經的人,在他遲遲不肯表態之後,他又為了吸引敵人與趙雪走得近,終於讓季采樂整個想偏了,對他的愛情感到失望,造成了禍事。
這明明可以避免的,只要他說過一聲愛!
「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李政昀痛苦地閉上眼。「如果能夠讓我重來一次,我一定會更珍惜,更坦率。我終於明白了,這世上沒有一件事會永遠在掌握之中的……」
見到他如此後悔悲傷,為情傷神到自己都像快倒下去了,馮光與趙雪更是唏噓不已。
在馮光的立場,他對李政昀是完全的忠誠,兩人雖是主僕,也是朋友,他自然不希望李政昀走錯路失去了愛情。至於趙雪,她該視季采樂為情敵,認為李政昀薄倖的,可是各種錯綜複雜的情勢,令她對李政昀的情感情漸漸轉變,想要與他重修舊好的心淡了,尤其她覺得自己在愛情上,根本比不上季采樂,否則今天李政昀愛的人或許就是她了。
屋外是一片淒然,即使冬天快過了,雪融風停,大地回春,卻沒有給予他們一絲溫暖,因為他們的心,全繫在屋內受苦受難那個可憐人兒的身上。
突然間,房間內傳來咳嗽聲,三人皆是臉色一變,李政昀快步奔回房中,馮光與趙雪也急忙跟上,一進房,果然便見到季采樂虛弱地睜開茫然的眼。
「你……回來了!」李政昀幾乎要熱淚盈眶,顫抖著手握住了她的柔荑。
第10章(1)
季采樂不知道自己醒來已經第三天了?還是第五天?
這幾日總是昏昏沉沉的,全身的骨頭像要散了架似的,喉嚨痛得連一句話也說不出,平時最旺盛的食慾也不知跑哪去了,渾身沒有力氣,連舉起一隻手指都難。
即使在這樣的狀態下,她也知道這陣子一直有個人在照顧她,無論是餵她喝藥,甚至替她清理一些污穢之物也不假他人之手,她即使害羞不已,很想叫這個人別做了,卻因體弱而說不出一句話,只得任之由之。
不一會兒,那個人又進來了,只見李政昀端著一個水盆,盆裡的水還氤氳地冒著熱氣。
接著他將水盆放在床頭,熟練地解開了她的衣襟,褪下她的褻褲,對於展露在眼前的雪白裸露肌膚沒有任何邪念,只是仔仔細細地用布巾將她身子擦了一遍,再替她換上乾淨的衣服。
直到他再將她擺正回床上,她一直閉著的眼終於張開,與他柔柔的眼波對個正著。
她微微啟唇,欲言又止,彷彿在熟悉著發聲的方式,最後才用沙啞的聲音慢慢說道,「我……是不是瘦了?構得上你心中趙飛燕的標準了嗎?」
李政昀微微一愣,怎麼也想不到她醒來後第一次向他說話,說的竟是這個。先前在他心中所想像的什麼互訴衷情、感動落淚、卿卿我我的場景一個也沒發生。
好半晌,他才低聲笑了起來,最後彎下身,俊臉貼著她如今消風不少的小圓臉,笑得幾乎要流出淚來。
她終於有起色了,如果她再像前幾日那樣行屍走肉,他不知道自己的意志力還能撐多久不崩潰。
「你……笑什麼?」季采樂又問。
李政昀深吸了口氣平復一下心情,才起身與她四目相交,一手撫著她的臉蛋說道:「我笑我這個笨蛋,明知道你這麼可愛,卻一直忘了告訴你,我有多麼愛你。」
季采樂即使腦子還有些暈沉,聽了這話也是目瞪口呆,彷彿眼前的李政昀頭上突然長出角來似的,她什麼也無法反應,只能呆呆地瞪著他。
李政昀在她臉上輕輕吻了一下。「不要懷疑,我說的就是我愛你,愛的就是白白胖胖的你。我只怕不快點在第一時間告訴你,你這丫頭又犯傻了,做出一些傷害自己的事。」
季采樂明白了,他是被她服毒的事嚇到了,見他這陣子事必躬親的服侍她,睡的時間甚至比身體不適的她還少,就知道他多麼重視她,在她有好轉的跡像之前,時時刻刻都怕會失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