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好景不常,她的庶妹竟遭世子染指,她不得不讓庶妹成了世子小妾。
這一切她都能忍,但是,為什麼端王世子能夠眼睜睜地讓齊賢以一頂小轎把她給接進宮中?她是端王世子妃,怎能成為皇上的妃
齊賢為攏絡皇上的心,在殿內養了多名孌童歌女、教坊優伶,甚至只要聽人說起哪位官員的夫人貌美,便派東廠爪牙帶進宮中……她曾以此為恥,厭惡當今皇上竟是如此荒淫放縱,豈料這事竟也落到自己身上。
她本想要一死了之,但是齊賢卻以父母安危威脅,逼迫她不得不從。古雲忠臣不事二君,好女不事二夫,可是她卻不得不……
端王世子懦弱無情,教她寒透了心,她便當自己死了,不在乎了,甚至在自己染了病,她也刻意不飲藥,放縱病情加重。
她是一心尋死,帶著這早已污穢的軀體只求解脫。
但,就在幾天前,庶妹瑾娥進宮見她,她才知道,原來—— 是瑾娥陷害了親爹、是瑾娥把假帳冊放在父親的書房裡,更不敢相信的是……瑾娥為了成為世子妃,向齊賢進了讒言,好把她給送進宮。瑾娥難道不知道女人的清白是不容許半點瑕疵?瑾娥是她的妹妹,怎麼能!
她心痛欲死,病情急轉直下,已至藥石罔效的地步,如今她只求一把火燒去她滿身的污穢,好讓她可以清清白白地回到父母身邊。
「如果人生可以重來,我絕不嫁入端王府,我寧可陪著爹娘流放……」她是多麼希望回到無憂無慮之時,她想要回到那個時候,她淚眼婆娑地望著那道背影,低聲喚著,「袁窮奇,你說句話……就說我這一生可笑極了……」
背對她的袁窮奇卻置若罔聞,未置一語。
「你為什麼不說話……你是認為我是個污穢的女人,所以連句話都不肯對我說嗎?」她像是發了狂,伸臂卻怎麼也構不到他。「我不是自願入宮,我不願意……可我沒有辦法……」
原來他是這般冷漠無情之人,打一開始,他看著自己的目光就極為淡漠,彷似早已忘了兩人的一面之緣,又或者是他打從心底看不起她進宮伴駕,可是他可懂得她的苦?
她是不能抗拒,不得不!
在這一瞬間,她累積的恨與怨像是找到出口,讓她放聲痛哭著,直到她嗚咽地吐出一口又一口的鮮血。
血染紅了她的唇角,滲入銀白蠶絲被中,一片怵目驚心。
而,袁窮奇沒有回頭。
直到她嚥下最後一口氣,他依舊沒有回頭。
第一章 邊境鈴醫(1)
大盛王朝,明德七年。
漫天綠林沿著位在邊境的赤霞山聳立,幾欲遮蔽藍天,適時擋去毒辣的日頭,只偶爾幾束光芒被綠葉篩落,碎落一地。
林子裡,有人踩著碎光而行,伴隨著搖鈴聲。
赤霞山為大盛王朝和兀朮國的邊界,赤霞山山南是大盛最北邊的東諸城,城外散落幾個村鎮,除了杏花鎮尚有幾分繁華景致外,其餘的村鎮皆是落腳在山腰或是山腳下,愈往山的東邊而去,荒煙蔓草,幾無人煙。
儘管如此,林子裡那抹身影依舊沿著山路朝東而去。
不遠處一戶人家,隨即有人探出頭來,大嗓門地朝家裡頭吼著,「娘,祝姑娘來了!」話落,他隨即又大步朝那姑娘走去。「祝姑娘,總算是盼到你了,趕緊進屋吧。」
祝湘睇了男子一眼,下意識地退了一步,等著男子往前走,她才慢步跟上。
屋子是間簡陋的木屋,雖不至於家徒四壁,但有的也只是簡單的傢俱,就連床都是用木板釘成的。
而床上躺了個老者,笑得和藹親切,開口招呼道:「祝大夫。」
「劉老伯近日可覺得腳好些了?」祝湘將背上放藥草的竹簍擱下,走到床邊面無表情地問著。
這裡是大風村,位於半山腰,住在這裡的村民約莫數十戶,散落得極遠,總得走上一段路才會瞧見一戶人家,他們絕大多數都是獵戶,靠上山獵捕各種猛獸為生。
而劉老伯正是前些日子上山獵捕山豬時,不慎從崖壁墜落,雖說是撿回一條命,但卻摔斷了腿。
「好多了,有祝大夫在,我可是放心得很。」劉老伯笑瞇眼,口吻像是摔斷一條腿對他來說不過是小小傷風。
「既然如此,我就照上次的藥方開藥,要記得早晚服用一次,藥草搗碎後再敷在傷處。」她回頭在簍子裡找著藥材和藥草。
東諸城外的村鎮可說是荒涼貧窮,能開業的大夫不會選在這種窮鄉僻壤設館,就算要設館也會前往杏花鎮或來春鎮。然而其他村鎮的村民要是受傷或生病,也不可能特地前往杏花鎮或來春鎮就醫,所以鈴醫成了村民最好的選擇。
「祝姑娘先別忙著,喝杯涼茶歇會,日頭正毒辣著呢。」劉大娘弄了壺涼茶,快手替她倒上一杯。
祝湘本想拒絕,可劉大娘說的對,今日特別的酷熱,歇會也好,畢竟待會回程還得走上一個時辰。
見祝湘接過茶啜了口,劉大娘跟著往她身邊一坐。「祝姑娘,真是太謝謝你了,要是沒有你,可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劉大娘太客氣,我只是盡我的本分。」她也不過是替自己謀條出路罷了。
她的父親原是杏花鎮上的坐館大夫,但是去年病逝,雖說她也承襲了父親的醫術,但身為女兒身的她,就算醫術再精湛,也不會有任何一家醫館聘她為坐館大夫,所以她每天便沿著幾個村鎮搖鈴,她記得每條山路的村戶,更記得誰家的誰病了傷了,得要備上什麼藥,約莫幾天就走上一趟。
「對了,這陣子別再往東邊去了,近來有些穿褐色錦袍的人在那兒出沒,你一個姑娘家就別走得太遠。」
祝湘微揚起眉,想起十多天前,邊境才剛打了場仗,受命打先鋒的睿王聽說被兀朮軍給抓走了。
「那是東廠的番子。」劉文耀也喝了杯涼茶,邊說起近日得知的消息。「這邊境一仗打得十分古怪,莫名其妙開打,睿王被逮下落不明,可東廠竟派了個千戶長就跟兀朮談和……要是這麼好擺平,又何必要打這一仗?搞得咱們要上山打獵都不方便極了。」